崔晏的牌位供奉在西殿,她本不信鬼神佛陀,可焚香抄經多少能緩解她的內疚和不安。淨手後,她盯著殿外的徐從繹,他負手朝她走來。
“公主。”
他喊這兩個字時和崔晏的聲音一模一樣,夕陽霞光覆上裴煒螢雪白的臉,奪目璀璨,她瞳孔放大,有種穿梭時空的錯覺。
“你這般喊我,顯得生分。”
徐從繹從善如流:“殿下若無其他事,該回城準備明日啟程諸事。”
裴煒螢說不出話來,只後悔她早早喚他夫君,落了下風,她沒好氣道:“你去大雄寶殿稍等,女客禪院有我清修時結交的好友,今後難得再見,我要好好和她們告別。”
回到禪院,房門甫一關上,裴煒螢撕開小沙彌悄悄遞給她的信,指尖發抖。
“神威二十九年夏,濟安周氏千金開蒙,拜前禮部尚書為師。稚子貪玩,師者屢屢氣急,周夫人管教嚴厲,常有訓誡,母女不睦。一日,周小姐氣摔端硯,怒沉松煙墨,夫人罰小姐禁閉,自去前廳招待客人。不料小姐失足跌落荷花池,幸得客人家小郎君相救。夫人本欲攆客離府,見此只好留客數日,好生款待。”
寥寥數語,零星火光簌簌點亮記憶,生動浮在腦海。
紅荷映日,蓮葉搖曳,半池墨水及胸,她卷著荷葉追著鴨子潑水。白鴨避她不及被扯掉幾根羽毛,她正呵呵撫掌大笑,忽然被人抓住肩膀提出荷花池。
她幼時驕縱慣了,只當是看顧她的侍女嬤嬤,雙腿凌空亂蹬亂踢,那小郎君嫌棄地放下她,看著衣服上的墨痕發愁。
見到生人她收斂脾氣,扯起衣襬為他擦拭,當然是越擦越髒。
小郎君生氣地哼了一聲,隔很遠拽著她交給驚慌失措的老嬤嬤,抖了抖身上的浮萍殘葉,似是丟了什麼要緊的物件,又折回荷花池裡撈。
總歸她記不太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