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
很久後,洗車槍的水復又落下。
叫費文瑄警覺的那種攻擊性像是錯覺似的散去了。那隻凌厲修長的手收緊了握柄,冷白的經絡如青山綿延,他拇指指骨抵住了出水口,分席而落的水簾裡,蓋過了一聲低啞嘲弄的輕嗤。
不知是在笑誰,意味不明。
又叫人刻骨銘心。
費文瑄皺了皺眉,不願意承認到此刻回想起來,還是有種像與兇獸擦肩而過的劫後餘生感。
他抬手打字。
“沒說話”三個字敲上去,想了想,費文瑄又刪了。
洗車店裡兩個人,那個拿洗車槍的青年是沒說話,另一個好像是店長的小個子卻說了。說的什麼來著。
想起那小個子店長的客套話。
費文瑄悶聲笑了下,又立刻藏住,嚴肅打字。
幾秒後。
西城區的某棟公寓樓裡。
站在洗漱鏡前,別枝拿起手機,看見了費文瑄最新發來的訊息——
【費文瑄】:就客套話,說我們般配,還祝百年好合呢。
百年好合。
“咔。”
牙刷被別枝咬得一聲輕響。
七八年了,原來他敷衍每個前女友還是一樣的話。
也對。
這些年他身邊女友應該也沒停過,要是一人一個詞,新華詞典都該翻爛了。
幾秒後別枝被無意識吞嚥的牙膏水嗆到,彎下腰去,她扶著洗手檯狼狽地咳了起來,咳聲慢慢停下,機械地漱口,直到水花衝落後,她回過神,抬眸,對上近在咫尺的鏡子。
然後看見了鏡子裡眼角泛紅的女孩。
在記憶深處的那一幕重新上色,渲染,光影斑駁——
少年斜倚在冷飲店的沙發裡,修長指骨隨意地捏著玻璃杯,冰塊叮啷作響,日光從他身後灑落,一頭金髮燦爛得晃眼。
卻抵不過他疏懶眉眼下那個漫不經心的笑。
只是這一次,他是望著她的。
[那就祝你和你男朋友——戀愛快樂,百年好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