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被烙鐵燙破又被冰沙封刻的沉啞。
喉結滾動得澀然,他舔嚥下薄唇內咬破的血腥,掀起溼漉的眼睫,看向五樓緊閉的窗。
“就一……”
“庚野。”
少女安靜的話音,清晰地穿過雨幕。
“該說的話,我已經讓人轉達了。你一定要來,那我就再說最後一遍。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只是在這個陌生的地方,我需要有人幫我。那個人剛好是你,而已。”
“……”
手機裡暴雨與窗戶外的交疊,共鳴,鋪天蓋地。
別枝闔上蒼白的眼皮,竟分辨不清,耳邊漫長死寂過後,那聲猶如砂紙低啞磨礪過的,究竟是少年的笑意抑或是壓低的沉悶晦暗至極的泣音。
全都破敗不堪,碎得拾不起。
“庚野,別再來找我。”
而少女的語氣輕,快,像是一支悠揚的小調,敲下最後一個休止符的重音:
“別犯賤了。”
“……”
天穹倒壓,暴雨俱寂。
別枝親手將她的少年自尊撕碎,踐踏進汙泥裡。
後來在大洋彼岸的某個燦陽天裡。
她固執地留到那時的舊手機,終於收到了那個熟稔過千百遍的號碼的最後一條資訊。
“你記著,”
“是老子不要你了。”
——
路燈下,雨滴砸過女孩的眼角。
別枝驀地戰慄,像從一場噩夢裡驟然甦醒。
可眼前到盡頭,依舊是化不開的夜色,濃如墨雨,無邊無際。
別枝輕吸氣,垂眸,手機的光映在女孩漂亮而又沒有表情的五官上,像一件易碎的冰冷瓷器。
她在那條問題下指尖起落,回覆就發了出去。
【ad鈣奶】回覆【冬夜的青蛙】:
是。
我渣了他。
幾乎是別枝點完回覆的下一秒,恰好後臺蹦出了一條新的回答——
【逆否命題解決一切】:
題主可以反問一下自己,如果他不落魄,風光無限,你會怎麼辦?
別枝垂眸。
幾十秒後。
問答網站內,那個不起眼的問題下多出了一條題主的最新回覆。
【ad鈣奶】:我會躲起來,和他再也不見。
“嘀嘀!”
網約車的鳴笛聲響起。
別枝收斂心神,按熄了螢幕,從公交站臺的長椅上起身,走向路旁去。
她並不知道。
在肉眼不能見的資料流裡,日活幾千萬的演算法在這一刻選中了她,那個問題在這樣一個難眠的深夜,被推動到無數個app使用者的首頁裡。
網約車後車門關上。
譁——
車窗外再次落下一場大雨。
-
時差錯亂作息顛倒的代價是,別枝在一場堪比宿醉的頭暈裡醒來。
窗簾遮得房間裡半昏半昧,別枝對著模糊又暈眩的天花板眨了眨眼,一時分不清現在是早中晚的哪一個時刻。
劃了兩下水,她摸到枕邊的手機。
昨晚睡前,她給費文瑄留言了一句,問他那個問題的緣由。
對方早上7點就給她留了回覆。
【費文瑄】:只是問問。取車時,洗車店裡的人問我和你的關係了。
【費文瑄】:你脾氣太溫柔,又好說話,容易給人誤會。我怕對方是那種不務正業的社會人士,如果知道你單身,再對你糾纏,就說了我是你男朋友。
別枝看著手機螢幕:“…………”
大概是沒睡醒。
這一刻她十分平靜,平靜得有點麻木,於是腦子沒來得及檢閱,手指就發出去了一句。
“洗車店裡的人,聽完什麼反應?”
——
“叮咚。”
山海市東城區的某傢俬立醫院裡,正在辦公室看病歷資料的費文瑄低頭,看了一眼手機螢幕。
他下意識地坐直了身。
“反應?”
費文瑄無意識地叩了叩桌面。
記憶自動拉回,到昨日那把突然停了的洗車水槍前。
事實上,地下停車場的光線太過晦暗,他來不及捕捉到那人的任何情緒。
只記得那道清拔的背影,猶如勁張弦繃的弓,在晦暗裡如蓄起一場將摧枯拉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