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枝輕慢點頭:“挺好。”
“啊?”
毛黛寧扭臉:“這是什麼評價?”
把那句“閒得蛋疼”咽回去,別枝彎眸莞爾:“青春洋溢,挺好的。”
毛黛寧噗嗤一聲笑出來,擺擺手:“哎呀,成年人的世界就是這麼無趣,只好自己給自己找點樂子了嘛。”
她一頓,想起什麼,奇怪地打量別枝:“剛剛何芸那樣說你,你怎麼好像一點都沒生氣?”
別枝望了眼已經出現在視野中的校門。
心裡預估了下時間,她隨口道:“什麼人都氣,我就氣死了。”
“哎呀,別枝你脾氣也太好了,這樣多容易受欺負啊。”
“嗯。”
別枝收回視線,溫吞重複:“我脾氣最好了。”
“不過何芸就那德性,你確實沒必要跟她計較。她在辦公室裡叫一群男老師追捧慣了,昨天方德遠說你怎麼怎麼漂亮,她就陰陽怪氣的,生怕你搶了她的位置……”
在毛黛寧的一路喋喋中,校門終於近在眼前。
別枝揮別了同事們,就在路邊的公交站臺下,等起了她的網約車。
手機軟體實時顯示,前方排隊:88人。
別枝:“……”
數挺吉利。
從網約車軟體裡暫時退出來,別枝對上聊天頁面,指尖無意識地點著手機側邊。
最上面是費文瑄的一條訊息。
【費師兄】:師妹,你和那家洗車店的人,認識?
別枝從方才辦公樓外就在思索,是發生了什麼事,還是那人說了什麼,才會讓費文瑄問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她的好奇心向來少得罕見,恩師潘成恩沒少暗示過她,要試著給自己作良性調整和梳理。別枝也試過了,可惜收效甚微。
但今夜,這點好奇心幾乎失控。
洶湧到甚至驅使她想要在凌晨0點這種時候,給費文瑄撥去一通電話,問個究竟。
理智尚存,於是那點好奇屢屢探頭,又屢屢被別枝自我折磨似的打壓回去。
為了給自己轉移注意力,別枝飛快又漫無目的地撥過一片片手機軟體。
直到問答app再次跳入視野。
別枝指尖停頓,想起了自己問的那個問題。
沒多猶豫,她垂手點了進去。
後臺數字果然如她預想的,少得可憐,只寥寥幾個答案——
《出國幾年回來後,遇到當初被自己甩了的初戀男友,發現他非常落魄,我該怎麼辦?》
【麻麻我今晚不回家辣】:
還用問嗎?那肯定是燒香啊。
感謝老天爺讓你躲過一劫。
【冬夜的青蛙】:
題主這個問題太寬泛了,很難給建議,還是具化一點比較好。比如說,交往時候你初戀男友對你好嗎?分手的時候,是你渣得他嗎?
【c小調進行曲】:
我只有一個問題,初戀帥嗎?
【麻麻我今晚不回家辣】回覆【c小調進行曲】:廢話,肯定不帥啊,要是帥怎麼會被甩?
“……”
別枝的目光在第二個回答上停了很久。
然後闔眼,仰頭。
夏夜燥熱的風早已在凌晨的陰雲下漸漸冷了,路燈的光灼得視網膜模糊,跟著陸離的光影交錯,斑駁。
她在風裡嗅到雨的味道。
於是以第一滴雨作韻腳,思緒就像一套被時光遺忘的老舊的唱片機,吱吱啞啞地放起了舊日的序曲。
別枝看見自己躲在記憶中那棟老樓的樓道里。
窗外是沉悶的,快要將天都壓垮下來的暴雨。
少年就站在雨裡,淋了一整夜,從天黑到黎明。
總是凌亂不羈的碎髮溼得淋漓,掠過他冷白的額角,像瓷器上的裂痕。被雨水浸透的黑t恤狼狽地墜在身上,將他肩胛骨的稜角都分明嶙峋。
病意的潮紅覆過蒼白,漆黑的眸裡也像下過一場不留生息的暴雨。
隨時會倒下,卻又固執地,死死望著樓前的空地。
別枝縮在二樓的窗戶下,平靜得近麻木。聽那場暴雨起了又歇,停了又起。
她終於還是撥出那通電話去。
暴雨是背景音,將少年往昔總是桀驁帶笑的眉眼都溼透,狼狽得只剩絕寂。
“見一面,別枝。”
嗓音是高燒裡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