息棧撇撇嘴，上好的材料？小爺早就雕磨成器，一塊琅琊美玉了好不好？這老爺爺怎的總是拿硬杆子戳大掌櫃呢，我自己都捨不得戳他，你輕點兒戳我男人好不好？鎮三關卻飛速遞給他一個眼神，低聲吩咐道：&ldo;息棧，快見過大當家的。俺管他叫叔，你以後也得叫叔！&rdo;息棧見識了剛才大掌櫃對這老頭的恭敬架勢，一聽這話，趕忙斂顏屏氣，上前規規矩矩地施了一個漢朝人的揖禮，兩手高舉過頭，身子下彎九十度，畢恭畢敬說道：&ldo;晚輩息棧，給叔父大人見禮！&rdo;張大稗子見這古怪的行禮架勢，不由得一愣，詫異地笑問鎮三關：&ldo;這小娃兒，這是怎麼說？&rdo;一旁的小鳳姑娘更是好奇地湊上前，水靈靈的一雙黑眼珠上下撥弄著息棧的面容，笑盈盈地問：&ldo;咦，小哥哥，你叫什麼，你叫什麼？你的頭髮好長，跟我的頭髮一樣長呢！你還背了一把劍呢，好帥好帥呢！&rdo;大掌櫃面膛含春，笑容滿面，得意地望著長髮飄飛的英俊少年，只是礙著這滿屋子人太多，有老有小，不好細說。慕紅雪掃了一眼大掌櫃，轉臉就將張淳龍拎走，讓他帶著去軍械房看年後購買的進口美製&ldo;湯姆森&rdo;衝鋒槍。而息棧也被蹦蹦跳跳毫不認生的小鳳姑娘給拽走陪她玩耍去了。張大稗子見沒了旁人，這才湊過頭來：&ldo;小尕子，今兒個來是有話跟叔說吧？&rdo;&ldo;就是來看看叔，上回您的堡子遭了劫，這事兒是俺沒護好您的莊子，俺心裡一直覺得對不住……&rdo;&ldo;唉，不是個大事兒！那孫家兄弟不是楞讓你給滅了？老子年紀大啦，不想招惹江湖是非，也不想勞動大掌櫃！&rdo;&ldo;叔您這話說的就是埋汰俺了！俺要是照顧不周到，沒法子跟乾爹交代，以後再沒臉來見您！&rdo;老人滿意地笑道：&ldo;呵呵呵呵，小尕子是個實在人，你打小的時候叔就待見你！屋外傳來女娃娃脆生生的嬌笑，張家小女在廊下玩得正在興頭。張大稗子環顧四下，這時與大掌櫃湊近頭來，壓低聲音：&ldo;尕子，今兒個城裡治安團來人給老子拜壽，最近他們損失可不小，一個個垂頭喪氣，陰霾個臉。聽他們那話音兒，玉門的馬家軍還是要往敦煌那邊兒增兵駐紮，你唉，給我當心著點兒，別整日出去撒歡亂跑！也不用再來我這莊子看我，有什麼事兒派個人知會一聲就是。等到秋收的時候，糧食蔬菜我著人給你送上山去。&rdo;&ldo;嗯，俺知道，叔您放心。&rdo;&ldo;唉，能放心麼……唉？不是叔說你，你也老大不小的了，這過了一年又一年，成個家不？有三十了不？&rdo;&ldo;叔您老這是人逢喜事，都樂糊塗了！俺都三十二了！&rdo;&ldo;哎喲，多大個人了！你再不把人家閨女娶過門兒，人家不嫌你老啊？叔糊塗了，你也跟著糊塗！&rdo;張大稗子的一根菸杆戳上了鎮三關的腦門子，戳得大掌櫃沒有話說，只悶著頭深深吸了一口氣，面色漸漸莊重，欲言又止。老頭眯著一雙精明的眼睛：&ldo;怎麼著？你若是心裡有話，就撿最重要的說，別跟叔在這兒打馬虎眼！&rdo;大掌櫃捋了捋一頭刺短黑髮，垂頭笑道：&ldo;嗯，是，是要帶個人來給您瞧瞧，看您中意不中意。&rdo;&ldo;什麼人？&rdo;&ldo;剛才跟您見過的那娃子。&rdo;&ldo;哦？這娃兒看著挺伶俐，什麼人物，什麼來歷，怎個說法？&rdo;&ldo;娃兒很能幹，在俺手下做活兒，手腳很利索，又很忠心。&rdo;&ldo;嗯，好，好！那你這意思，要收他做你什麼人吶？&rdo;乾兒子？就像當年你乾爹收你那樣？鎮三關狠命地眨巴了幾下眼睛，抬頭盯住了笑吟吟的老人，手指暗自發力，攥了攥梨花木椅子上兩根平滑潤澤的扶手，指腹摩挲，心下合計，終究還是一字一句地說了出來：&ldo;那娃子是俺的相好，沒過門兒的小媳婦。&rdo;張大稗子一口下去差點沒把烏木煙桿子給咬碎了，臉膛上的笑意驀然消失，一圈兒白眼珠子都快要從眼眶裡摔了出來：&ldo;尕子，你沒跟叔開玩笑吧？&rdo;&ldo;俺哪敢跟您開玩笑，那不是找打麼！&rdo;老人花白的眉毛緩緩聳起，驚詫地打量鎮三關，愣了半晌，憋不住一把揪過大掌櫃的皮襖領子，低聲喝道：&ldo;你小子這是來真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