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那些荊州、袞州、徐州的亂七八糟口音都給俺們藏起來!大掌櫃舉著大喇叭親自喊話,教了一堆河西方言,黑道土話。什麼蔓兒?哪個山頭的?有排號的沒有?狗日的王八羔子,要片子還是要腦瓢?!還要熟記關外土匪綹子盛行的歌謠,遇上盤查,張口就要能背誦出來,不然就露了破綻:做響馬,不發愁,進了城裡住高樓;吃大菜,逛妓院,花錢好似江水流;東家搶,西家劫,槍就別在腰後頭,真是神仙太自由。1大掌櫃教完這些還不過癮,扭頭問許茂璋:&ldo;嘿嘿,要不要再教幾句騷曲子?俺們都唱那個,不唱你教的那個什麼《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歌》!&rdo;許軍團長&ldo;哼哼&rdo;乾笑了兩聲,底下的紅匪軍夥計們很羞澀地臉紅了一大片。這些個十八、九歲的小夥子,年紀輕輕得就進了紅匪綹子幹革命,連大姑娘的手都還沒摸過,姑娘的白饃饃就更沒見過,哪裡敢嚎騷曲子!準備停當之後,花牛山大當家,報號&ldo;許大馬棒&rdo;的許掌櫃,三危山大當家,報號&ldo;倔牛頭&rdo;的劉掌櫃,與野馬山兩位掌櫃一起,晝伏夜出,低調謹慎,撿拾荒野小路,一路穿城越關。路上碰到幾次馬家軍的圍追堵截。只要一見馬家軍,野馬山綹子的夥計就吆喝土匪的唿哨,&ldo;呀呼嘿喂~~~&rdo;,&ldo;啾啾嘞吼~~~&rdo;,指揮紅匪軍掉頭往山裡撒腿子。大頭兵們一看是一夥土匪,也就懶得追了。過敦煌和安西那兩道關卡費了一些周章。不過匪有匪道,大掌櫃派&ldo;插籤柱&rdo;的幾個崽子混到城門口去尋老熟人。每個城的治安團裡必然有幾個跟土匪們稱兄道弟的&ldo;兵痞&rdo;。給這些人打點了一包白晃晃的片子和成色好的大煙膏,讓他們趁著晌晚的昏昧夜色,偷偷開啟城門,把這一眾幾百人的&ldo;土匪軍&rdo;給放了過去。出了安西城,涉過疏勒河,就進入一望無垠的大戈壁。息棧發現他男人對這一帶當真是非常熟悉,畢竟是自打生下來就落草為匪的人物,常年出沒荒山大漠。大掌櫃帶著紅匪軍且走且停,沿著戈壁邊緣,尋覓那些隱沒在沙洲之隅的小村落。拿出幾把精緻的小獵刀,或者鞣好的牛皮,&ldo;賄賂&rdo;一下村落頭領,就可以去村裡的水井打水,補充給養。沙漠中乾旱缺水,這些水井深到幾十米,打出來的都是摻著砂礫的黃湯,馬都不愛喝。可是不喝這水就只能去喝馬尿了,真還不如這個呢。近一個月的跋涉,終於到了星星峽。眼前墨綠色的崇山峻嶺之間,袒露出一道壯麗的峽谷,彷彿是天斧在山巒中奮力劈開一道缺口,峽谷兩側的峭壁巍峨高聳,峰巒疊嶂。在這處設卡盤查、把守關隘的兵勇,已經不是馬家軍的大頭兵。這裡出了&ldo;甘肅王&rdo;馬雲芳的轄地,到了&ldo;新疆王&rdo;盛世魁的地盤。紅匪軍從烏魯木齊過來接應的頭目,一看&ldo;許大馬棒&rdo;和&ldo;倔牛頭&rdo;二人的打扮,著實驚了一跳。再一看護送的這隊野馬山土匪軍,金面皓目、威風凜凜的大掌櫃,粉唇雲發、俊美飄逸的二掌櫃,如此搭配奇異又惹人側目的一對兒,更是瞠目。許茂璋和劉參謀長緊緊握住大掌櫃和息棧的手,又是一陣猛搖。劉參謀每次一感動,鼻子就紅得跟個小蘿蔔似的,滿眼的淚花從鏡片破碎的眼鏡框裡&ldo;嘩啦嘩啦&rdo;迸出。大掌櫃頗有風度地揮揮手:&ldo;都拜了自家兄弟,還客套個啥!不過,你們這趟進了新疆,打算咋辦?那新疆的土霸王盛世魁,也不是個好對付的玩意兒吶!&rdo;眼鏡參謀答:&ldo;盛世魁這幾年親蘇親共,接受了蘇聯方面的許多援助,他已經有意要加入蘇聯共產黨,應當不會為難我們!&rdo;大掌櫃聽得咂舌,啥玩意兒?就&ldo;新疆王&rdo;盛世魁那老東西,竟然也要參加這個紅什麼黨?!這紅黨勢力果然了得,國民政府麾下割據一方的土霸王都要倒戈加入紅匪軍了!大漠孤煙,寒天掠雁。眾人臨別依依不捨,抱拳致意,相約來日若能活著看到太平盛世,兄弟再聚齊一處,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大掌櫃與息棧終於了卻一樁心事,幫紅匪軍的兄弟渡過難關,心中暢快,落腳在星星峽附近的小鎮甸打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