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撥轉韁繩,掉頭就走,留給大掌櫃一枚淡定的後腦勺和一尊肥碩的馬屁股,很拽地扭動邁步。大掌櫃的眉頭擰得更緊,食指微抖,幾欲扣下板機。息棧一把壓低了槍管子,輕聲說道:&ldo;當家的,算了……&rdo;&ldo;算了?!&rdo;&ldo;這馬師長,畢竟從柴皮膏藥那裡救了我一命。我既已與你成親,有了名分,他還能如何?估摸著也就死心了……且馬師長是馬雲芳的兄弟,你今日真要是點了他,恐怕要惹大麻煩,還是算了……&rdo;大掌櫃很不甘心地盯視馬俊芳的背影,拿眼神射了兩梭子槍子兒,怒氣哼哼:&ldo;狗日的,再不死心老子把這廝剁成八個瓣子!!!哼,幸虧老子及時娶了你過門兒,就是為了堵上這些王八羔子的齷齪心思!&rdo;&ldo;哦,原來你娶我是為了這個緣故?&rdo;大掌櫃餘怒未消,心頭飆醋:&ldo;哼,不然你以為呢?!&rdo;&ldo;你,你……唔……&rdo;&ldo;咋個?你要是覺得虧了,就跟著他去!&rdo;&ldo;我沒有,沒有覺得虧麼……&rdo;息棧一看他男人真的發火了,立刻就不吱聲了,灰溜溜地策馬跟著,掉頭回山。想這醋缸一定是因了適才馬師長的某些話而惱火,少不了得找個別的茬兒在自己身上找回來,今兒個晚上又有的折騰……其實息棧也說不清楚,自己對這馬師長是個什麼心思。大掌櫃拿槍管子對著馬俊芳的時候,息棧一下子就心軟了,突然就有一種下不去手的感覺。這人眉間似水的溫存,眸中抑鬱的傷情,讀起來是那般熟悉,彷彿是在哪裡見過……分明就是在哪裡見過。息棧使勁兒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快要傻掉了,這人自己以前當然見過。本來就是老熟人,見過面,講過話,動過手,救過命,甚至都上過炕了!也難怪大掌櫃要吃醋發飆!小柳師長的手臂和大腿都受了槍傷和刀傷,一看就是城破之時與馬家軍的兵勇頑強肉搏,遭了戕害。還好沒有傷及要害之處,留了一條小命,只是這時失血過多,神智不太清醒。張家少爺被野馬山的土匪搶人一樣地給抬上了山,還順便從張家藥鋪劃拉了一箱子藥材,給紅匪軍的傷號們看傷。本來是想端張老爺子上山,可是好歹想到叔父大人年紀大了,腿腳不靈,別累壞了他老人家,於是大掌櫃大手一揮:&ldo;把龍兒那小子給老子提上山來!立刻!馬上!&rdo;紅匪軍的傷員可真不少,眼鏡參謀長手下那幾百個成功突圍的夥計,幾乎人人都帶了外傷。龍少爺帶來的幾個藥鋪夥計忙得四腳朝天,金瘡藥用光了幾大罐,紗布都費掉好幾捆。龍少爺掌中的一柄外科手術柳葉刀上下翻飛,乾脆利落,給小柳師長取了子彈,縫合傷口,塗藥包紮。幸好解救及時,不然傷口感染掉,就要截肢了。息棧在一旁看著,覺得龍少爺取子彈和縫傷口的手藝和熟練度,可比咱那位豐總參謀長強多了。果然是術業有專攻,頓時對這張家少爺刮目相看,人家也不是白吃四兩乾飯的。豐老四拿小刀挖個子彈殼,竟然都能從大掌櫃腿上剜一塊肉下來,這廝缺肉吃麼?!男人的腿現在還留了兩塊凹陷進去的可怖傷疤,夜晚每每看著摸著,讓小鳳兒心疼得要命。尕師長面色蒼白,滿頭滿臉的汗水,手指動彈了幾下,想跟息棧講話,卻講不出來,只是用兩隻眼睛看了半晌,眼裡滿是感激。小鳳兒發覺自己腦子又齷齪了,雖說並沒有什麼花花心思,可是瞧見了尕師長那一張帥氣的臉頰,英俊端正的眉眼,修長筆直的身材,還是忍不住多瞄了好幾眼。不看白不看唄……就好比某大掌櫃如今在外邊兒看見了哪個模樣標誌的小媳婦,也還是會忍不住在人家胸脯和屁股上瞟上兩眼,還特心虛地跟小鳳兒解釋:&ldo;老子反正又摸不著,老子還不能看幾眼麼!&rdo;息棧也懶得介意大掌櫃瞟女人。只要這廝沒有別的中意的男子就成,就不會威脅了小鳳凰&ldo;內當家&rdo;的江湖地位。眼鏡參謀長握著大掌櫃的兩隻手,狠命地搖晃了很久,鼻子一抽一抽得,那個感動勁兒就別提了,把大掌櫃窘得也快跟著抽抽了。完後又抓住息棧的兩隻手,玩兒命地搖晃,眼中含著熱淚,嘴唇哆哆嗦嗦:&ldo;小同志,這次多虧了你,救了柳師長和我們這麼多同志的性命。工農紅軍感謝你為革命事業做出的偉大的、卓越的貢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