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談故事好聽麼?真是鮮少見他面上表現得興致盎然。
衝口而出卻是,“晨日露重風涼,陽光還沒照進來呢!”
薛紋凜應景地胸腔微震,咳嗽了兩聲。
盼妤:“”
讓他親自去客棧廳堂感受氛圍,卻懶了精神推脫,又是如何?
嘴上說的卻是,“凜哥,總要先吃些東西墊墊腹吧?”
薛紋凜答非所問,姿勢沒變,但到底還是理會她了。
“我們在客棧再留一日,後日上山。”
女人上下嘴唇立時碰了碰,大約知道阻止不了,只將未盡之語含糊入喉嚨。
盼妤又不得不承認這個決定是很英明。
趁北瀾大營還未就士兵之死發難,得從最重要又不能說出口的目標開始達成。
女人想到這,心裡悔一陣恨一陣,說來說去,便是和樓飛遠有關。
當日二人原本只消靜待薛北殷按計劃行事,從那士兵變故里獲尋蛛絲馬跡,徹底搞清楚豐睿以及他背後軍樞處背地裡到底有什麼小九九就行。
偏是她自己認出了樓飛遠,又惦記薛紋凜心底最隱匿之牽念。
為投其所好,討得這心肝祖宗的一點歡喜,才將當年事倒豆子般說個乾淨。
可惜薛紋凜全然都不關心自己為了樓飛遠這條大魚如何與兒子吵架,只在意信物在何處、樓飛遠三生三世的家底又為何。
待到了長齊地盤,盼妤又慢慢品出旁的措手不及。
這裡畢竟是異國邊塞,不能隨心所欲,發個訊號彈都找不來四神營暗衛。
二人一介女子一個病人,到底來湊的什麼熱鬧?
可她只有膽子腹誹,不敢在言語上洩露半分。
女人一會兒又納悶,心說這男人的自信,難道是因為此前在這裡過關口如闖無人之境麼?
薛紋凜入城時,手中所執非通關文牒,是一塊莫名其妙不知從何而來的令牌。
思緒還在徜徉,她聽到薛紋凜沒來由地問,“看到客棧臨街的攤販了麼?”
盼妤正扶腮外靠,被問得一個激靈坐直了半身。
她趕緊從窗欞眺望,向薛紋凜嘴裡指示的地方仔細瞧。
客棧出門臨街包圍著三兩商販,不同的賣品不同吆喝,差不多的熱鬧。
看不出來哪裡不對勁,“看見了,卻瞧不出怪異之處。”
盼妤抿了抿唇,答得略顯挫敗。
薛紋凜從鼻尖輕弱地哼聲,低磁微啞的嗓音在她耳朵裡生生醞釀出幾分笑意。
她坐姿有一瞬變得拘謹,忽而又很快恢復平靜,只是眼神凝焦在薛紋凜身上分寸不離不移。
“同你棧居的客棧對面如出一轍。”男人淡淡啟示。
薛紋凜說話迂迴,很少直抒胸臆,與習慣居於上位者時高深莫測不無關係。
盼妤眨了眨眼,反應過來他在說當時太尉府在客棧臨街對自己進行監視。
她又認真瞧了瞧,的確是清一色年輕漢子,不止目光犀利,塊頭也高大雄壯。
“這些人像是官兵,不像草莽,莫不是為了引出誰?”
盼妤淺蹙眉頭,面上忽而大驚,“會不會是你?”
此言一出,連她自己也覺得荒謬,更看到薛紋凜似忍不了地再將頭偏過去。
盼妤:“”女人不禁嘖嘖嘴,掩飾表情裡無法消減的心有餘悸。
“若不是我們,也應不是我朝北瀾大營。”
雖然士兵橫死與長齊邊境忽而增兵的舉動難免帶來聯想,但這樣守株待兔的手法,不像是投著軍樞處亦或金琅衛的胃口在下套。
可盼妤又聯想那位被自己親手放虎歸山的樓飛遠以及他的家底,無時不覺得有一雙眼睛在背後始終暗暗默默看著一切。
少頃,聽薛紋凜心情不錯地解釋。
“說書的故事重心,都圍繞前朝未覆之前的戰事。”
從西京帶頭叛出開始,最後結尾大多末帝遺蹤不定,結尾無不充滿遐想。
“嘴裡皆是些舊日人物,有父皇、皇兄、司徒崑崙,末帝,甚至有我。”
盼妤一怔,真是許久沒有聽到過那四個字。
司徒崑崙,那位被拉下王位的前長齊皇帝,就是自己最不爭氣的姐夫,亦是如今控制朝政的大司馬、司徒揚歌之族兄兼情敵。
他有什麼可宣之於眾的?愛美人不愛江山?還是在位失德被迫禪位?
總不至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