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睿若只能稱之為導火索,顧梓恆還真暫時想不出誰是始作俑者?
這結論對他而言,不得不說委實意外和稀奇。
樓飛遠抬頭時的表情幾乎扭曲,所盛滿的情感極為豐富。
有順應答案的困苦和無力,又有即將說出真相的興奮和故作神秘。
最後,還能看到一絲釋然和解脫。
他將這些情緒坦然地流露在面上,絲毫不懼外人窺探。
顧梓恆雖對他手中令牌有興趣,但聽青年有條有理陳述因果由來之見解時,其實也順便對樓飛遠整個人另眼相看。
樓飛遠一步一步往前挪,姿態鄭重,令靠近主位的幾步路彷彿異常艱難。
也許是埋頭說話太久,又或許是即將揭曉真相有些激動,雙手捧著令牌的青年面泛潮紅,並將這層殷紅從眼尾向眼眶侵染了一圈又一圈。
樓飛遠沒再說別的,只是邊靠近邊模糊地喃語了一句,“很快就要結束了。”
顧梓恆正襟危坐,不禁攏眉,“你說什麼?”
樓飛遠定神,嘴角揚起一個奇異的弧度,臉上的興奮轉為釋然。
青年驀地一歪頭,渾然緊繃的身體霎時放鬆,他清晰地道,“你完了。”
顧梓恆瞳孔縮緊,從半臂的近處剛好看清了樓飛遠不知何時散溢癲狂的瞳孔。
這雙黑眸裡所表達的情緒正和他面上的無端激昂詭異相配。
不得不說小王爺深得真傳,亦或身居高位久了,對危險降臨靠近的任何跡象都極其敏銳。
反正顧梓恆從樓飛遠寧可用一個別扭姿勢陳情時,他注意力就全放在掌心那塊令牌上了。
在樓飛遠像脖子被掐斷似地詭異歪頭時,顧梓恆忽而抬高聲調側頭衝屏風後拉了一嗓子,“你退後!不要出來!”
破喉嚨的同時,顧梓恆將手邊隨處可拿的茶盞向樓飛遠擲了過去。
樓飛遠其實被那大嗓門幾個字唬得怔愣了幾秒,反應過來要動手中機關時,一個黑影已然從顧梓恆的方向襲來。
樓飛遠閃身躲過茶盞,滾燙的茶水混雜著青綠茶葉正中突襲者的五官。
青年暴躁地甩頭並低聲痛吼,又立時抬手將令牌對準顧梓恆,按動了機關。
樓飛遠即使被幹擾也不曾後退,有心牢牢守住與顧梓恆半臂之近的距離。
這距離十分親密,令牌正對顧梓恆的面龐,兩人之間再無阻礙。
小王爺大腦早有思考,衝著樓飛遠的行為,不難看出一心抱了必死心意,這人一刀了結事小,再也探知不到秘密才得不償失。
樓飛遠雖知道自己必死,他也許復仇真是為了親情,那麼只要不死,未必就能心無掛礙,那就還有機會從他嘴裡找尋真相。
間不容髮之機,小王爺居然想的不是自己死不死的問題,是弄死對方值不值的問題。
但他還沒想明白,也傾耳聽到機簧輕動。
小王爺想的是,要不要生受這一擊,偏不信這機關毒能超過肇一的智慧。
抱著這個貌似膽大其實腦回路抽風的想法,小王爺半身裸露在對方射程。
正當時,他眼角還瞥見一個墨藍袍衣的秀長身影應聲襲躍而出。
顧梓恆:“你!”我不要你英雄救美!
藥香從鼻尖迅疾擦過,顧梓恆呆呆地盯著再熟稔不過的銀光軟劍抵住了令牌。
令牌叮咚一動,被銀光劍攔住頂口的三角凸起。
裡頭噗噗響聲過後,表面似什麼都沒發生。
樓飛遠瞪圓的雙目裡瞳孔充盈血影,面部逐漸扭曲,越看越不正常。
“腦子被紙糊了?”面巾後吐露冰稜的低磁嗓音,鳳眸微眯地凝視著樓飛遠。
顧梓恆與來人並肩並立,見樓飛遠一擊不成,竟將瘋狂視線轉向自己身旁。
他腦中警鈴大作,一面想著那人竟惡人先告狀,原要破口而出的抱怨也卡殼。
顧梓恆見突襲者退後兩步,又將那個奇怪的三角凸起對準薛紋凜。
“不要!”他剎那飛身撲起,將人快速扯回背後,腰間的摺扇尚來不及鋪開就急急對著樓飛遠面龐正中丟去。
薛紋凜見他身手都亂了,不由得低低嘖了一聲,被護在身後時顯得不很滿意。
他將軟劍收回腰際,只輕弱猶疑地吩咐了一句,“不能往後!”
顧梓恆怔了一瞬,馬上反應過來為什麼,心中卻有些委屈和生氣。
往後就要扯破屏風,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