價出讓。這一來,我還沒從上一次的打擊下恢復,又受到一次地震襲擊。
在那個重要日子裡穿什麼呢?我拿不定主意。要穿得體面,又怕那兩位斯賓羅小姐認為我輕浮,我在這兩者間求中庸。姨奶奶對我最後的這決定很贊同。我們下樓時,狄克先生在特拉德爾和我身後扔出他的鞋,以示求大吉大利。
雖然我知道特拉德爾是個很好的人,雖然我和他那樣親密無間,但為那樣一個特別需要小心的場合,我不能不為他有把頭髮梳得那麼一根根豎起的習慣而生恨。那梳法使他有一種叫別人吃驚的神氣,更別說那爐刷似的髮型了。我擔心我們會因那頭髮而背時。
當我們往帕特尼走時,我很坦率地把這想法告訴了特拉德爾,並說如果他肯把他的頭髮梳得服貼點——
“我親愛的科波菲爾,”特拉德爾舉起帽子把他的頭髮朝四面八方梳著,並說道,“再沒能那樣使我高興的了。可它們不肯聽話呀。”
“不能把它們梳服貼些?”我說道。
“不能,”特拉德爾說道,“什麼也不能使它們那樣。如果我在去帕特尼的路上在頭上壓了塊五十磅的砝碼,一旦把砝碼去掉,它們又會豎起來。你想不出我的頭髮多麼頑強,科波菲爾。我是一隻十足的暴躁的豪豬。”
我應當承認,我有點失望,但也為他的好脾性而傾倒。我告訴他我多麼器重他的好性格,而且說他的頭髮一定把他性格中的固執全佔去了,因為他一點也不固執。
“哦!”特拉德爾笑著回答道,“說實話,我這不幸的頭髮實在是個很老的故事。我的嬸嬸對它們簡直不能容忍,她說她老被它們弄得很生氣。最初我和蘇菲談戀愛時,它們也挺惹麻煩的,非常!”
“她也不喜歡過它們嗎?”
“她並沒有,”特拉德爾回答道;“可她的大姐——就是那個美人——拿它們大開玩笑,我懂得。實際上,所有的姊妹們都嘲笑它們。”
“很開心!”我說道。
“是的,”特拉德爾神色很天真地說道,“大家把它當笑話。她們故意說蘇菲把我的一綹頭髮藏在她書桌裡,但她只好把那頭髮夾在一本緊緊合上的書裡,以便把它們壓平。我們都笑了。”
“不妨說說看,我親愛的特拉德爾,”我說道,“你的經驗或許會給我一些提示。你和你剛才提到的那位年輕女士訂婚時,你對她的家庭正式求過婚嗎?比方說,和我們今天要進行的事——有不太一樣之處嗎?”我很不安地補充道。
“嘿,”特拉德爾說道,他那友善的臉罩上一層沉思的陰雲,“在我,那可是很痛苦的經驗。你知道,由於蘇菲在那個家裡非常有用,她們想到有一天她會出嫁都怕。事實上,她們已暗中商定永遠不許她嫁人呢,她們叫她老姑娘。所以,當我懷著十二分小心向克魯洛太太提出這請求時——”
“就是那個媽媽?”我說道。
“就是那個媽媽,”特拉德爾說道——“哈利斯·克魯洛牧師的太太——當我懷著應有的謹慎對克魯洛太太提出這請求時,她受到那麼大的驚動,大叫一聲就人事不省了。我於是一連幾個月不能再談這事。”
“你終於提出了吧?”我說道。
“嘿,哈利斯牧師提出的,”特拉德爾說道。“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在各方面都堪稱最佳典範;他向她指出,既然是個基督徒,她應當忍受犧牲(尤其這還不見得就是犧牲),而不應對我抱著不慈愛的感情。至於我自己,科波菲爾,我和你說句心裡話吧,我覺得我對這一家人來說真有如一頭猛禽呢。”
“那些姊妹們都聲援你吧,我希望,特拉德爾?”
“嘿,我不能說她們都聲援我,”他答道,“我們基本上說服了克魯洛太太后,就必須告訴薩拉。你記得我提起過薩拉,背脊有毛病的那個?”
“記得!”
“她兩手緊握,”特拉德爾面露畏色地看著我說,“閉上了眼,面色蒼白,渾身發僵;一連兩天,除了被用茶匙喂進點烤麵包和水以外,什麼也不吃。”
“多煞風景的女孩呀,特拉德爾!”我說道。
“哦,對不起,科波菲爾!”特拉德爾說道,“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不過她感情豐富。實際上,她們個個這樣。蘇菲後來告訴我,說她護理薩拉時,感到無法形容的自卑內疚。我由我自己的感情知道那一定很強烈,科波菲爾;那好像是一個罪犯的感情呢。薩拉恢復後,我們還要告訴其餘那八個;這件事在她們每個人身上都產生了各種最悽慘的影響。只有受蘇菲教育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