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第一次是放在門下,這次卻是前天由郵局寄來的。我要照郵戳去找她了。”
他把那郵戳給我看。那是上萊茵的一個小鎮。他在雅茅斯找到一些知道那地方的外國商人,他們為他畫了一張他看得懂的草圖。他把那圖在我們中間的桌上開啟,然後一手託著下巴,用另一隻手在圖上指著他要走的路線。
我問他漢姆可好,他搖搖頭。
“他儘可能地工作,”他說道,“在那一帶,他的名聲也好極了。誰都願意幫助他,你知道,他也願意幫助大家。沒人聽到過他抱怨什麼。不過,我妹妹相信(別向外人說)這事把他心傷得很厲害呢。”
“可憐的人,我相信是這樣!”
“他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大衛少爺,”皮果提先生很陰鬱地低聲說道——“一點也不愛惜他的命一樣。在險惡的天氣裡,有危險的活要干時,他總在那裡。只要有冒險性的艱苦活計,他就搶在夥伴們前面。不過,他像孩子一樣溫順。在雅茅斯,所有的孩子都認識他。”
他心思重重地把所有的信收齊,用手撫平後放進原來的紙包裡,小心地送到懷中,門外的臉消失了。我看到雪片依然飄進來,可是那裡再沒有什麼了。
“好!”他看著他的提包說道,“既然今晚見到了你,衛少爺,這對我太好了!我就在明天大清早走了。你看了我這裡的一切東西,”他把手放在放那小紙包的地方,“我擔心的是,把那些錢送還前,我會遇到什麼不測。如果我死了那些錢丟失了,或被偷去了,或不管怎樣不見了,他准以為我受了,我相信我就不會被另一個世界收容!我相信我必須回來!”
他站起來,我也站起來;出門之前,我們又握手。
“我要走1萬英里,”他說道,“我要走到倒下嚥氣時,也要把那錢放在他跟前。如果我做到這一點,也找到了我的愛米麗,我就滿足了。如果我沒能找得她,也許她有一天會聽到她的舅舅一直找她,找到他嚥下最後一口氣。如果我對她的為人瞭解沒錯的話,就這訊息也足以讓她最後仍然回到家了!”
我們走入寒冷的夜色中,我看到那個孤單的身影從我們眼前溜走了。我忙找藉口讓他轉過身,用談話拖住他,直到那身影完全消失。
他提起多佛大道上一個旅店,他知道可以在那裡找到一個乾淨簡單的住處過夜。我陪他走過西敏寺橋,然後在蘇里岸上分手。在我的想象中,當他重新踏上雪中那孤獨的旅途時,一切都似乎為了向他表示敬意而變得寂靜無聲了。
我回到旅店前,想起了那張臉。於是我急忙向四外尋找。它不在那裡了。雪已掩沒了我們剛才的足跡;只有我才踏過的足跡仍可見。我再轉過身來,就連那新足跡也開始被掩蓋了。雪下得很急。
第四十一章 朵拉的兩個姑媽
終於,兩位老小姐的回信來了。她們向科波菲爾先生致意,並通知他說她們已對他的信進行了充分考慮,“為了雙方的幸福”——我覺得這是種很可怕的說法,不僅僅因為她們把這種說法用於前面提到過的家庭爭執上,還因為我已看出(一向如此)那種習慣說法是種花炮,易於爆炸而爆開後不留任何聲色。那兩位斯賓羅小姐說,對於科波菲爾先生信中提出的問題,她們認為“借通訊方式”發表意見是不便的;如果科波菲爾先生肯在一定的日子裡光臨(如果他認為合適,和一密友同來),她們一定會高興談論那問題的。
對這封來信,科波菲爾先生立刻恭恭敬敬地答覆說,他一定在指定的時間去拜訪兩位斯賓羅小姐;並照她們的吩咐,由他的朋友,內院的托馬斯·特拉德爾先生作陪。那封信發出後,科波菲爾先生就陷入神經極亢奮的狀態,這狀態一直持續到那日子到來。
在這樣一個重大的關頭,失去了米爾斯小姐那樣無比珍貴的幫助使我的不安更強烈。一向用種種方法讓我苦惱的米爾斯先生——也可以說我認為他好像是那樣的,反正兩種說法沒什麼區別——把他那惹人討厭的做派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竟突然想到要去印度。如果不是要讓我為難,他幹什麼非去印度呢?的確,他和世界的任何其它地方都沒什麼關係,卻和那個地方有很多關係。他全部投入了印度貿易,什麼生意都做(我自己也曾做過金線披肩的象牙這類漂浮不定的夢);他年輕時在加爾各答住過,現在打算以僑民身份去那裡。不過,我並不關心這點。可是這對他卻那麼舉足輕重,所以他要去印度,朱麗亞得和他一起去;於是,朱麗亞就去鄉下向親屬辭行;於是,那住宅就貼上了各種招帖,宣佈招租或求售,傢俱(包括軋布機等)也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