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啊,也夢見她倒在我面前如同死去了一樣。我在夢中多次把她抱起來,對她低聲說:‘愛米麗,我親愛的,我帶來了寬恕,還要領你回家!’”
他停下來,搖搖頭,然後嘆了口氣,又往下說。
“現在我不在乎他了。愛米麗就是一切。我買身鄉下衣服準備給她穿,我知道,一日我找到她,她就要跟著我去走那些石頭路,我去哪,她也會去哪,她永遠永遠也不會再離開我了。讓她穿上那身衣服,丟掉她當時穿的——再挽起她胳膊,踏上歸家的旅程——有時會在途中停下,醫治她受傷的雙足和傷得更重的那顆心——我當時一心想的就是這些。我相信我不會看他一眼。可是,衛少爺,又不成——還是不成!我去晚了,他們已經走了。去了哪兒,我打聽不到。有的說這裡,有的說那裡。我走到這裡,又走到那裡,可是沒找到我的愛米麗,於是我就往家走。”
“回來多久了?”我問道。
“大約4天了,”皮果提先生說道,“天黑以後,我看到了那條舊船,也看到在視窗點燃的燈。我走近它,並從窗子往裡看,就看到忠實的高米芝太太按我們約定的那樣獨自坐在火爐邊。我在外邊叫道,‘別怕喲!是丹呀!’於是我就走進去。我從沒料到,那條老船會變得那麼令人感到生疏!”
他從懷裡一個口袋裡,小心拿出一個裝著兩三封信或兩三個小包的紙包放到桌子上。
“這是在我走後不到一個星期來的第一封信,”他從包裡拿出一封說道,“還附有一張五十鎊的銀行支票,包在一張紙裡,寫明是給我的,是夜裡放到門下面的。她想不露出她的筆跡,可她瞞不了我。”
他很耐煩很仔細地把那張支票照原樣摺好,放到一邊。
“這是2、3個月前來的,”他開啟另一個紙包說道,“是給高米芝太太的。”他看了一眼又遞給我,並低聲說:“請讀吧,少爺。”
我讀道:
“哦!你看到這些字跡、並知道是出自我這有罪的手時,你會怎麼想呢?可是千萬,千萬——不
是為我,只是為了舅舅的好心,千萬對我心軟下來吧,哪怕只軟那麼一小會兒,千萬,千萬,對一個
可憐的女孩發發慈悲,在一張紙上寫出他好不好,在你們不再提到我之前,他說過我什麼——晚上,在
我回家的老時間,你看他的樣子像是在思念一個他一直那麼疼愛的人麼。哦,我一想到這個,心就迸
裂了!我向你跪下,乞求你,懇求你,別以我應得的嚴厲來對待我——我非常明白我是咎由自取的
——而對我寬容和仁慈以至把他的情形寫一點點寄給我。你不要再叫我“小”了,你不要再用那已被
我玷汙的那名字來稱呼我;不過,哦,聽聽我的苦惱,對我發發慈悲吧,我今生今世再也見不到的舅
舅到底怎麼樣,把那情形寫幾句告訴我吧!
親愛的,如果你的心對我毫無所動——應當這
樣,我知道——可是,聽清呀,如果你的心是毫不為之所動的,親愛的,在你完全決定拒絕我這十分
可憐的祈求前,問一問我最對不起的他吧,就是我要成為其妻的他!如果他好心到說你可以寫點什麼
給我讀——我想他會肯的,哦,我想他肯的,只要你問他的話;因為他從來都是十分勇敢和十分寬厚
的——那麼就告訴他(可是不要告訴別人),我在夜裡聽見颳風的聲音時,總覺得那風是因為看到他和
我舅舅後才這麼忿忿地吹起來,要趕到上帝那裡去控告我呢。告訴他,如果我明天會死(哦,如果我要死,我一定很高興地去死!),我一定用我最後的話為他和舅舅禱告,用我最後的呼吸為他的快樂之
家禱告!
在這封信中也夾有一些錢。五鎊。像前一筆一樣也沒被動過,他照樣摺好。回信的地址也被做了詳細說明。這些說明雖然透露了幾個中間人,對她所隱藏的地方卻仍難做任何肯定推斷,不過可以知道,她很可能是從據說見到過她的地方寫來的。
“寄過什麼回信嗎?”我問皮果提先生道。
“由於高米芝太太對寫字什麼不在行,”他回答道,“少爺,漢姆便起草,由她抄了一份。他們告訴她我去外面找她了,還把我臨走時的話告訴了她。”
“你手裡是另一封信嗎?”我問道。
“是錢,少爺,”皮果提開啟一點說道,“十鎊,你看。裡面寫道:‘一個忠實的朋友贈,’和第一次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