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樂趣。我聽說克里克爾先生有一個兒子,和屯哥處得不好。這位兒子也在學校幫忙做事,一次由於學校的紀律過嚴而對他父親規勸了幾句,此外——據推測——還為他父親對他母親的舉動提過抗議,就被克里克爾先生趕出了門;
也就從那時起,克里克爾太太和小姐從此鬱鬱寡歡。
可是我聽到的關於克里克爾先生的事中最堪稱奇的是:在這個學校裡有一個學生,是他決不敢對其動手的。這個學生就是詹·斯梯福茲。人們談到這事時,斯梯福茲親自證實了這一點,他還說他倒想看看克里克爾先生動動手。一個很溫順的學生(不是我)問他說如果他看到克里克爾動手了又怎麼辦,他把一支火柴扔進磷粉盒,好讓他回答時有光照著他,並說他用一直放在壁爐架上的那個七個半先令的墨水瓶砸在他前額上,把他打倒。有那麼一會兒功夫,我們坐在暗處,大氣也不敢出。
我聽說夏普先生和梅爾先生所得的酬報都被認為極低;還有,當克里克爾先生的飯桌上有冷肉和熱肉時,夏普先生總會說他喜歡冷的,這一點也由唯一受到優待的可與之共進餐的學生——詹·斯梯福茲——予以證實。我聽說夏普先生的假髮並不合適於他,他犯不著為那假髮那麼“自鳴得意”——有人說“神氣活現”——因為從他背後就可以清清楚楚看到他自己本身的紅頭髮。
我聽說有一個煤商的兒子以學費抵煤帳來讀書,所以人們叫他“匯票或交換品”——這名字是從算術課本里選出來說明這種處置辦法的。我聽說,在學校裡,大家都認為克里克爾小姐愛上了斯梯福茲;當我坐在暗中,想到他那好聽的聲音,他那英俊的模樣,他那瀟灑的風度,還有他那捲曲的頭髮,我想這事準是真的。我聽說梅爾先生不是那種壞人,只是身上連半個先令也沒有;毫無疑問,梅爾老太太,他的母親,是一個窮光蛋。於是,我想到我的那頓早餐,想起那約摸像是“我的查理”的聲音,可我一直對那事像只耗子一樣不透一點風聲。
我一直聽,直到宴會結束後,還聽了一段時間,聽了這些以及其它一些。大多數客人吃喝以後就上床去睡了,我們衣還沒脫完,仍低聲說著話或聽著,最後也上床了。
“晚安,小科波菲爾。”斯梯福茲說,“我會照顧你的。”
“你心地真好。”我滿心感激地答道,“我真感激你。”
“你沒有姐姐吧,是吧?”斯梯福茲打了個呵欠說。
“沒有。”我答道。
“太可惜了。”斯梯福茲說。“如果你有一個姐姐的話,我想她準是個俊俏的姑娘,羞怯怯的,小小巧巧,眼睛明亮。我一定會很想結識她。晚安,小科波菲爾。”
“晚安,老哥。”
上床以後,我還很想他,我記得我支起身子,朝他的那兒看,他躺在月光下,頭舒服地支在一隻手臂上,那漂亮的臉向上仰著。在我眼裡,他是擁有很大權勢的人,當然也正因為如此我對他念念不忘。月光下,並沒有朦朧的未來向他投下陰鬱的暗影,在我夢到的我終夜在裡面徘徊的花園裡,也沒有半點他腳步的影子。
第七章 我在薩倫學校讀書
第二天,學校正式開學了。我記得,克里克爾先生用過早飯後走進教室時給我留下了深刻印象,亂哄哄的吵鬧聲一下變得死一般寂靜,他站在門口,像故事裡的巨人檢視俘虜一樣檢視我們。
屯哥站在克里克爾先生一旁。我想,他沒機會惡狠狠地叫“安靜!”因為同學們都嚇得一聲不響,一動也不動了。
看得出克里克爾先生在說話了,又聽到屯哥這麼說:
“嗨,學生們,這是一個新學期了。在新學期裡,當心你們自己。重新注意你們的功課,因為我會重新注意處罰。我不會手軟的。你們自己擦來擦去沒什麼用,你們是擦不掉我在你們身上留下的痕跡的。好了,大家開始上課了。”
這可怕的開場白結束後,屯哥又拐著出去了,而克里克爾先生卻走到我的座位前,對我說如果我以咬人著稱,他也以咬人著稱。然後,他把那根棍子給我看,問我對把那東西代替牙齒作何感想。那牙很鋒利嗎,嘿?那是雙料的牙齒嗎,嘿?咬得很深嗎,嘿?它咬人嗎,嘿?它咬人嗎,嘿?他問一句,就用那東西在我身上抽一條傷痕出來,抽得我扭來扭去。於是,我很快就充分體會到了薩倫學校的優待(如斯梯福茲所說),並很快哭了起來。
我並不是說只有我一個人遭遇如此。恰恰相反,大多數學生(尤其年齡小的那些)都在克里克爾先生巡視教室時受到同樣的提醒。那天的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