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還有二十元錢,決定花十塊錢吃兩碗麵壓壓驚,蔣匯東稀里嘩啦地吃了大半碗後緩過氣來,像凍僵的蟲子復甦了一樣囂張起來,他滿懷幻想地說,現在苦過我心志,勞過我筋骨,餓過我體膚了,是不是老天要降大任給老子了?
榮小白剛想奚落他幾句,忽然聽見電話響了,是盞食天的電話,他忐忑不安地接聽,那頭傳來老闆冷冰冰的聲音,今天下午你怎麼沒有來上班?小白猜測那個收銀員與大侄子同一個鼻孔出氣,壓根沒有替他傳話,他剛想解釋事情的原委,又聽老闆甩出一句話就咔嚓一聲掛上電話,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
小白愣了很久才緩過神,他一想到自己一下子從經理又跌回無業遊民,心裡就空蕩蕩的,彷彿有人一下子把他的魂魄抽得乾乾的。蔣匯東察覺到氣氛不對,小心翼翼地問道,誰的電話,發生什麼事情了?
外面兩幢灰暗的大樓之間裸露著一片陰沉的天空,烏雲在那裡翻滾集結,在這樣的背景之下,兩幢大樓像是兩塊高聳入雲的墓碑,有些��恕R壞郎戀繚對賭��卮蛄艘桓齔聊�惱彰媯�儺“酌H壞贗�旁洞Φ哪瞧�歟�擔��蚶琢恕�
蔣匯東也扭頭看著外面,正在疑惑時一聲巨雷從南邊橫貫而來,震得小麵館的窗戶嗡嗡作響,而後又直奔北方而去。蔣匯東嘖嘖讚歎道,真是一個好大的雷呀!
第三十一章 讓他求神去吧。
兩人向地鐵站步行過去,榮小白莫名其妙地丟了工作,又莫名其妙地破了一筆財,再加上這樣的天氣,心情極其抑鬱,恨不得天空掛下一道閃電,把自己直接劈死算了。他們走到一個空曠的十字路口,和一大群汽車一起等紅燈,傾盆大雨看好時機潑了下來。他們被這落井下石的大雨突襲得有些迷茫,也懶得挪窩,規規矩矩地做守法公民,等綠燈亮後才慢悠悠地過馬路。人生不濟天來欺,榮小白眯著眼睛望著天空,從黑幕中落下的大顆雨滴砸得他臉上生疼,他大聲喊道,老子今天不用洗澡了。
蔣匯東將襯衫脫了下來,攢在手裡搓了搓,說,不如順便把衣服也洗了吧。
榮小白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摸了摸外套口袋,發現手機已經和他一起洗了澡,他這才知道人活在世上永遠不知道什麼時候是最倒黴的,因為也許片刻之後就可以領略到更倒黴的情景。他回頭一看,蔣匯東也捏著他那隻溼漉漉的手機發呆,這才尋找到一絲平衡。
他們原本還一邊說話一邊在雨裡走,幾分鐘后街道上已經水流成河,淹沒他們的鞋子,汽車經過時濺起的髒水直接覆蓋他們全身,天體淋浴加生態沖澡,小白有些消受不起。迎面剛好駛來一輛計程車,蔣匯東立即招手喊住,司機搖下車窗的一條縫,大聲地問,你們想去哪裡?
仙林大學城!到了宿舍後給錢,加錢也可以!
司機眯著眼睛打量他們,搖了搖頭,說,算了,我這車不去那邊。說完後他搖上車窗,大搖大擺地離開了。蔣匯東抓起路邊一塊碎磚頭想砸過去,想想又放棄了,如果他是司機,他也不會樂意讓兩隻落湯雞弄溼自己的車座,況且他不想演一出二進宮的悲劇。
他們又在大馬路上走了一會兒,小白被雨水砸得有些懵,臉上又冷又疼,像冬天摔倒後在水泥地上蹭過。他看見前面有一個公交站臺,趕緊拖著軀體跑了過去,找了一個可以擋風的角度,蜷縮成一團。如今已經是夏天,但一陣吹過來,那種寒冷穿過他的溼衣服,直接扎進他的皮肉裡,冷得他牙齒打顫。他又抬頭望了望地鐵站的方向,那盞形狀貌似輪椅的地鐵標誌燈似乎還很遠,在雨幕後若隱若現,說不定到底是遠還是近。他只知道很長時間之前,那盞燈與他們也是隔著這麼遠的距離。
此時臨家飯店燈火通明,大廳裡服務生來回跑動地傳菜,客人們觥籌交錯,歡笑不斷,政府官員,行會領袖,還有市場上各大商行都有人前來應酬。戴佳不想摻和進去,與北北一起在樓上看大雨,前段時間南通城一直很乾燥,滿是飛舞的灰塵和垃圾酸腐的氣味,現在一場大雨下來,空氣都變得清新。她們高中時期也喜歡坐在視窗看外面的大雨,雨越大她們就越興奮,有一種開著潛水艇入深海的感覺。北北看著從路燈上空潑下來的雨水,和當年一樣高興得直叫喚,她回頭望了望,卻見戴佳情緒低落。
佳,怎麼了?
戴佳捂著胸口,皺著眉頭低聲說,很悶,想吐。
北北趕緊去開啟窗戶,但只開了一條縫,大風立即卷著雨點湧了進來,她驚呼一聲,又奮力將窗戶關上。她又跑去倒了一杯熱水,遞給戴佳,憂慮地問,你親戚這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