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三叔繪聲繪色地講那些山鬼妖精的故事,常常將我們嚇得臉色發白。我還能強撐著坐得筆直,師兄則捂著耳朵鑽到我懷裡,他將我的上衣撩起,然後矇住頭貼著我的肚子喘氣。
我覺得有點奇怪,但又很開心,我能保護師兄了!
後來葛三叔到林子裡去了,再也沒回來。
沉冬榭外的梅花開了又落,那裡卻只剩下我和師兄。不過這樣也好,師兄只能和我玩了。
因為從靜山老人的手中救出了師兄,師父對我青睞有加,他讓我跟他到後山一起閉關三年。起初我很高興,我問他:“師兄會跟我們一起嗎?”
師父卻搖頭,“孤月還不到時候。”
我有些失落,我對師父說我也不想去了。
誰知師父很生氣,他鐵青著臉說我這樣是練不成武功,做不了掌門的。
我根本不想做掌門,但是看師父那麼生氣,我有點害怕,就答應了師父。
師父慈愛地看著我:“這才是我的好徒兒。”
誰知道那三年成了我最恐懼的三年。
那時我唯一活下去的希望就是出關、見到師兄,然後帶他離開這個地方。
我每日都在石壁上寫寫畫畫,寫的都是一個人的名字,畫的也是一個人的面孔。
我吃不好飯,睡不好覺,一閉眼就會出現幻覺,我看到師父拿著劍在劃我潰爛的傷口。
我不敢再閉眼,睜著眼看著牆壁上的師兄。那些畫真醜,不及師兄的萬分之一風采。
但它們還是支撐我活了下去,我不想死,我想師兄。
終於,三年之期已滿,我趴到冰湖邊洗了把臉,看到了水中那張不成人樣的臉時,我愣住了,這真的是我嗎?
我忽然又不敢踏出去了。
我還是得出去。我在前來慰問恭賀的弟子中四處搜尋著,終於看到那個一身紅衣、眼尾硃砂灼灼的人。
三年不見,他的眉眼長開了,脫去了稚氣,站在人群中,赫然如凜冬之梅,叫人心旌搖曳。
我幾乎要剋制不住自己走到他面前,抱住他,喊他一聲師兄。
但是我忍住了,師父就在我身旁,他冷如蛇蠍一般的眼神從沒離開過我,若是我此刻與師兄走得近了,他勢必會以為我將他的秘密洩露出去,反而會連累師兄。
於是我停下了步子,隔著人群遙遙地衝他點了點頭。我很想擠出一個笑容,但是三年沒笑過,我已經忘了是怎麼笑的了。
我到底是沒逃脫師父的控制,他讓我搬到屏翳峰和他一起住,說是更方便提點我武功。
大家都一臉羨慕地看著我,以為日後屏川的掌門之位非我莫屬。
只有我在心裡冷笑。
我有很多次想尋死,但都被師父攔下了。第一次時他將我淹沒在冰湖裡,讓我沉沉浮浮,感受到無邊的恐懼。最後一次,他是用師兄威脅我,若是我不聽從他,他就讓師兄代替我為他提供少年的血液。
我妥協了,但也在暗暗發誓,一定要殺掉他。
有一天,我趁師父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找到了他修煉的秘籍,原來他跟靜山老人是串通好的,他們練的都是十方禁術。但十方禁術雖然能快速提高自身的功力,卻有反作用,時間一到,必須要用少年的鮮血壓制住它才不會反噬。
我管不了那麼多,為了除掉師父,我夜以繼日地修煉起來。
終於上天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機會。
三大長老將師父約去了天玄峰,回來的時候師父已然身負重傷,他急需天殊草療傷,我卻當著他的面將天殊草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