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桌影拖得老長。
凌孤月只覺得自己也隨那燭光搖晃起來,目光愈發迷離。昏昏欲睡之際,忽然聽到隔壁有哭聲穿牆而來,悽悽切切,像是在擰著人心不住地揉。
凌孤月頓時坐起,只聽那聲音帶著哭腔唱道:“子規不語楊花謝,醉繡鴛鴦,淚眼傷別……”
凌孤月心道:果然又是那女子……
“三怨蒼天冷如鐵,朱門金玉寒門雪。問奴心事,一江流,十年雨,千篦血……”
凌孤月嘆了口氣,在牆上摸索片刻,可惜實在找不到一絲縫隙可以看到隔壁。
忽然,那唱唸聲驀地停了,轉為哀哀怨怨的一聲:“公子……”
凌孤月身上的汗毛一炸,忙收回手。
作者有話要說:捉蟲!
☆、
凌孤月緊了緊喉嚨,屈指扣了扣木板牆,“林姑娘?”
舟上寂靜,只聽從隔壁傳來一聲薄弱的呼聲:“公子……救我……”
凌孤月俯身靠著牆壁,貼耳靜聽,“林姑娘,你怎麼了?”
少女的氣息有些不穩,斷斷續續道:“公子……我不姓林,乃是蘭煙嶺下……獵戶人家的尋常女子,前幾日……被歹人擄走,說是要賣到金陵的妓館去……”
見凌孤月無動於衷,少女以為他有所懷疑,咬牙道:“公子……若不信,可親眼看看妾身的雙手。因自小跟隨父親到嶺中打獵……弓箭不曾離手,不說百步穿楊……也能擬物在心,這兩手素繭……作不得假,富貴人家的小姐……是不可能有的……”
此刻,夜沉如水,凌孤月還在思索,江上卻猛然掀起一陣波濤,引得船身搖擺不止。
少女那邊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聲響,似是重物落地,一聲輕呼過後,再無聲息。
凌孤月扶著牆喊道:“你怎麼了?”
不聞回覆,又扣牆問道:“姑娘,還在嗎?”
船身已經平穩,僅一牆之隔,方才說話的人卻如從未應聲一般,被寂寂黑夜所包圍,霎時耳邊只剩船槳破水之聲。
凌孤月不再猶豫,端起桌上的紅燭徑直走到隔壁。夜空璀璨,只見他目如星耀,兩指捏住一枚門環,內力暗催,門環便被他自門板中連根拔出,留下兩隻孔洞,銅鎖卻毫髮無損。
推門看去,裡面並未掌燈,黑得伸手不見五指。
凌孤月拿著燭臺往裡探去,昏黃的燭光下,他隱約瞧見房間的地面上,躺著一名身著鵝黃色襖裙的少女。少女的手腕處與雙腿上皆綁著手指粗的麻繩,面色青白,雙目緊閉,已是暈倒在地,人事不知。
凌孤月把燭臺放置到一邊,上前解開束縛,將人扶起,拇指按在少女的人中處,小聲喚道:“姑娘?”
良久,少女才幽幽轉醒,看到凌孤月時,順著眼角淌下兩行淚來,“樂公子……救我……”
凌孤月把她扶到床上,暗自瞥向少女的纖纖十指,上面確實過於粗糙,便問道:“你到底是誰?”
少女掙扎了一番,倚著床欄而坐,開口道:“妾身名叫碧珠,蘭煙嶺人……前幾日,父親在山中打獵偶遇那幾個歹人,說是日暮迷途,要來家中投宿。老父心善,便同意了。沒想到那群人到我家後,見我年紀小,尚有幾分姿色,又見爹孃老弱,弟弟猶且總角,便心生歹意,將我強行擄走……父親不同意,死命阻攔,奈何那群人心如蛇蠍,不僅打傷了爹孃,還用我年幼的胞弟威脅二老,若是不將我交出去,則就將胞弟拋入溪中溺死……”說到此處,她低眸垂淚,“老父沒有辦法,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將我帶走……他們把我關入轎中,縛住手腳,白天還會用布條矇住口眼。我口不能言,目不能視,日日坐在轎中,只聽他們說要將我賣去金陵……不料前日,公子攔住歹人,碧珠才終於有了一線生機,便想方設法在夜間向公子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