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
“這小破店床板太硬了些,早上起來我脖子都是僵的,真想快點回去……”大漢咕噥道。
凌孤月問道:“不知從這裡到金陵要幾日的路程?”
“嗯……”也不知是不是餓極了,大漢將筷子放到嘴中唆了唆,想道:“大約要五六天,咱們先往南走,加快行程差不多明晚能到郡陽碼頭,然後坐大船,順江而下,過廬陵,三四天也就到金陵古渡了。”
聽到要坐船,凌孤月臉色微白。小時候他隨母親一起來屏川,也曾坐過一次船,只不過那次路途遙遠,記憶裡彷彿在風浪中顛簸了有十天半月,暈船暈得嘔吐不止,到了後幾日幾乎粒米不進,還是在山腳的鎮上歇了大半個月才算好。
“樂公子,你臉色不對啊?”大漢接過陽春麵,忙吸溜了一大口。
“沒什麼……不知江上風浪大不大?”
“往常倒是風平浪靜的,不過這幾日趕上下雨難說。”大漢看了眼凌孤月,“公子放心,你既然把盤纏放在咱這裡,兄弟自然保你平安!”
凌孤月苦笑一聲,點了點頭。
飯罷,兩名大漢已不知不覺地將轎子抬到門前,催促道:“快點走,離主子交代的日子不遠了!”
於是眾人匆匆收拾東西,向店家結了賬,離開驛站。
一路上,大漢向凌孤月天南海北胡侃了許多故事,凌孤月聽得津津有味,不時附和幾聲,趕路趕得也不算乏味。
只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原本以為沈落會派人很快追上來,只是過了那麼久也不見屏川弟子的影子,恐怕那人還在對眾人善後,未來得及處理此事。
傍晚,大漢隨意找了處客棧落腳。
因為趕了一天的路,凌孤月並沒有被滿室的噪音所影響,也不知夜裡有沒有少女的哭聲,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終於,在第二日的黃昏時分,眾人來到了郡陽碼頭。
碼頭邊擠著一堆三教九流的人,農婦抱著孩子在一旁餵奶,商旅之人翹首以待,書生則手持長卷不忘苦讀……
夕陽西斜,一聲號角,趕上碼頭的最後一班船,喧喧嚷嚷的人群伴著漁煙登上了甲板。
待到船掌舵開動,大漢為幾人分配房間,依舊是轎子裡的姑娘一間,其餘人擠在下等艙的通鋪裡。
凌孤月道:“多謝大哥美意,今日身體突感不適,為了不影響諸位,在下還是向船家另租一間屋子住吧。”
大漢心知他是覺得通鋪條件不好,不過這種不用自己出銀子的事,也就沒有阻攔,將凌孤月帶到船老大那兒,又替他講了價錢,凌孤月總算住進了單間。
巧的是轎子裡的姑娘就住在他隔壁,門環緊扣,依舊用一隻銅鎖鎖的嚴嚴實實。仔細聽,裡面竟沒發出一絲聲響。
大漢將凌孤月送至門口,笑呵呵道:“在船上生活諸多不便,到了晚上,更是一絲光亮也沒有。樂公子早點歇息,晚上聽到什麼動靜也不要起來,江上情況變幻莫測,萬一有風浪捲來,誰也不知能將你帶到哪裡。等到了金陵古渡,公子若有事只管先行離去,若是沒什麼要緊事,不妨與兄弟幾個同行,我做東請公子吃一杯酒,就當多交了個朋友。”
凌孤月拱手笑道:“一定一定。”
“對了,切記要看好自己的財物,船上人多手雜,儘量不要同旁人說話。許多插手專挑軟柿子下手,像我們這樣的,就沒人敢惹。不過遇到事了也不要急,放心的話就找我,哥幾個肯定為你討個公道!”大漢拍拍胸脯囑咐道。
凌孤月點頭道謝,待大漢轉身進艙,方推門而進。
是夜,月明星稀,江上無波無浪,行船平穩。
凌孤月吃了難以下嚥的晚飯,在甲板上小站片刻消消食。
遙望江面平闊如練,兩岸山影森森。月色溶溶,流瀉出道道銀光漣漪,點綴波光,疑似仙路。飛鳥倦還,蒲葦叢深,江渚靜僻。
待轉身回艙時,卻發現身後站著一道鬼鬼祟祟的人影。藉著船壁上微弱的燈火,粗略地瞧見那是個身穿粗布衣裳的細瘦少年,看身量,也就到自己肩膀,正不住地在自己門前徘徊。
“你有事?”凌孤月問道。
少年被他嚇了一跳,目光躲閃,也不回答,忙低下頭匆匆向下等艙離去。
凌孤月看著他的背影,心道:莫非是個小賊?忙往袖子裡探了探,還好,不曾少了什麼。
回到室內,便往硬實的木板床上一躺,回頭看見桌上燭火如豆,隨著船身的輕晃不住搖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