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章總都沒察覺的時候,悄悄地,再一次地,聯絡那位真神不露相的前輩。
【六角大樓從今往後都在我的掌控,我不會再做受人擺佈的機器人……我們在境外見個面吧。】
……
機緣巧合┃放心,珍重。
老舊街區的小巷, 一處普通的二層樓。一層是茶餐廳和西餅屋, 二層有住家,窗戶不時冒出煙火味道。
寸土寸金的港島, 許多人一輩子兢兢業業, 待到告老退休, 也只住得起這樣的地方,每天穿梭於陋巷, 與街坊結伴, 吃頓早茶。
剛從早茶店回來,衣著尋常面目滄桑的一位大伯, 在自家的參茸藥材店門口, 把卷簾門開啟, 在顧客稀零的街邊,沏一壺茶。
大伯一回頭,衣著考究、身型挺拔的男士擋住了頭頂陽光。
這位老闆個兒比較高,北方身材有兩分優越感, 難得屈尊客氣地點頭:“是某街12號的錦榮藥材鋪嗎?”
章紹池這樣兒, 很像一位要去隔壁街花旗銀行辦理融資貸款的老闆, 走錯門了吧,和這條巷子的氛圍格格不入。
大伯木木然地點頭:“啊,老闆,你買參?”
章老闆身後的年輕男士,拉高帽簷,露出臉。裴逸禮貌地頷首:“是原任毒品調查科情報組的廖警官?阿sir, 您好。”
大伯微愣了。
眼角餘光迅速掃過街道兩側,低聲咕噥:“我賣鹿茸人參的……你們,找錯了吧?”
這家不起眼的鋪子,數年前甚至換過招牌,塗掉牌匾上“廖記”二字,隱姓埋名。
你們,找錯了吧。
……
裴組長在港島盤桓數日,就是尋訪當年掃毒行動的警員和江湖線人。
他當然沒找錯門,接下來花了大約一個小時,在樓上廖伯的鴿子籠房間裡嘮嗑。大約還是裴組長長得帥又能言善辯,廖伯端詳他許久,逐漸敞開戒備。
“你們,當真是內地的陳sir的同事?”廖伯依然謹慎,壓低聲,“他怎樣啦?”
“吳廷冒下手暗算他,車裡裝了炸彈,陳老師現在仍然危重住院。”裴逸遺憾道。
那雙充滿滄桑與憂慮的眼,黯下去,血肉之軀誰會完全無懼?廖伯嘆息:“唉,替我問候他,希望他能逃過大劫。”
裴逸問:“您當年也參與了兩地聯合行動?”
廖伯點頭:“我在情報科與你們的陳sir聯絡對接,和他比較熟悉……後來,身上嵌了幾塊彈片,不中用啦,再不告老退休恐怕將來屍骨都不全。”
裴逸:“後來怎樣?”
廖伯嵌著舊傷的臂膀微抖:“東南亞的毒巢多年未能連根拔除,屢次捲土重來,也曾經下過黑手,報復我們警隊,非常殘忍……”
恐懼的餘火壓抑在眼底,榮耀的勳章也只能悄悄壓在箱底,都不敢掛在牆上。樸素的陋巷,斜映的陽光下,灑著一段熱血的餘暉。
裴逸心間一痛:“究竟發生了什麼?”
廖伯:“我們調查科的高階警督,也不幸遇害。”
裴逸驚愕。一地碎金色灑落在地板上。
檔案卷宗大約是為保護警方親友家眷,記錄案件都用曲筆,刻意隱去詳細的職位、姓名,也沒有放照片。
他喃喃地:“太瘋狂了。”
“毒王吳廷冒有個私生子,被我們那次的聯合行動斃掉了嘛,這事你們知道?”廖伯回憶,“擊斃小毒梟的警員,就是……”
“我們知道。”章紹池忙問,“是誰擊斃那小子?”
裴逸以前一直自以為是、自作聰明地猜測,八成是他師傅楚總家裡那位,英明神勇的霍將軍。
廖伯再次警惕打量他們,猶豫要不要講出來:“擊斃小毒梟的是我們調查科的警督,前線指揮,也是一位很厲害的神槍手,姓廖……是我、我在內地老家的同姓同宗。”
裴逸:“啊……”
這就是藥材鋪老伯退出一線隱姓埋名的原因吧。常年被巨大的陰影所困,生命都時刻受到威脅,毒巢陰魂不散,讓所有人睡不安枕。
章總這時遞出自己的手帕。廖伯埋頭擦掉臉上溼潤。
“對方揚言要報復參與行動的所有警員,三代滅族,你是知道境外大毒梟那些喪心病狂的手段……”廖伯心有餘悸地解釋,“廖警督遇害後那段時間,整個警隊士氣大受打擊,之後才逐漸恢復元氣。
“一開始街頭巷尾的人傳言,都說遇害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