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組長跳河了,兇犯和追擊者都只能棄船走水,在水中撲騰。
河道深度大約一米半,逃犯從一處低矮的半圓形拱門鑽進去的時候,回頭看了裴逸一眼。
面具半耷拉著,掛在臉上,露出側面,英俊卻又透著桀驁不馴的臉。眼鋒銳利而憂鬱,面板在燈火下透出古銅色光澤。
裴逸終於看清了,那就是一張酷似前任通緝犯冷鵠的臉。
復仇的臉,沒錯了。
這個案子都能告破了!
一名兇手的作案動機可能是很複雜的,行動軌跡也可以迂迴而隱蔽。搞生化武器只是販賣賺錢養家餬口的營生,之前的襲擊也是雞零狗碎的試驗,今天才是撕破臉皮對準真正的目標下手……是這樣嗎?
裴逸的眼也被血色浸透。你個小娼婦裝什麼神?養什麼小鬼?這次一定掀掉你的面具揭開你的臉皮,挖出你的真實面目。
三個成年男人皆蹚水而入,這座磚石構築的半圓拱門,上方空間將將能容下他們的上半身身高。
黑暗中,那人好像又過了一道門,章紹池緊跟著也鑽入水道,一隻大手按住裴逸讓他低頭,瞄著前方人影就是一記冷槍!
裴逸佩服章總關鍵時刻槍法很準的,平時一定常去郊外靶場,算是沒白花錢搞這種奢侈。章紹池手裡一點沒含糊,一定是打中了。
黑暗中能聽到“撲哧”和喉嚨發出的負痛聲音。兇犯卻忍著疼從隧道上方突然拉下一道鐵柵欄,把金屬鎖頭鎖死,將他們“拒之門外”,轉身逃生了。
黑暗積水的隧道里,原來有金屬欄柵的?
這時,身後他們鑽進來的那座拱門,發出“嘩啦”一聲悶響。
裴逸大驚,聽音就明白了但已經來不及。他和章總同時回頭,眼睜睜看著身後那道金屬柵欄,也落下了。
兇徒剛才很冷靜地回頭一瞥,露出酷肖冷鵠的一張臉,像是設計好的,將他們巧妙地引入這條地道,請君入甕,是要將他們困在這個隧道里?……
頻道里,組長大人罕見地求援了,也不端架子不要面子了:“阿澤聶妍,我們現在很可能遇到麻煩。範高定位、定位!我們現在哪條河道,這是哪個地洞?!
“我需要支援,呼叫羅馬司的同事,問朱利亞諾這個水道有沒有出口?幫我們從外面撬開這個鐵門!”
“隧道里漲水了。”
“……”
裴逸吃驚憤怒之下,回頭盯著章總的臉。
“他孃的。”水光中,章總很從容地罵了一句口頭禪。
這句三字經就讓裴組長足以驗明真身,心裡一熱,又急痛攻心。他不是一個人被陷在這個險象環生的隧道里,身後的男人,是為保護他而踏入險境。
外面燈火也映在章紹池臉上,面容凝重,狠咬了一下嘴唇,仍維持一貫的鎮定和氣度:“別怕,我們想辦法出去。”
……
絕路逢生┃吻過的才算數。
這陰暗狹窄的隧道, 就是威尼斯城的地下水系裡, 很不起眼的一段,在衛星地圖上都很難識別, 他們到底困在哪了;就像人體結構圖上那一小段盲腸吧。
水迅速就漲起來, 不管這是兇徒有意設計的機關, 還是跟水城每月遭遇的洪水潮汐相關,總之, 地道在幾分鐘之內, 眼見著水平面高度“噌噌”地往上躥。
他們兩人就是生生地被困在一個“水牢”裡。
兩邊鐵柵欄一堵,等到水漲滿上方的拱形空間, 就能把他倆淹死在這裡。好一條毒計。
裴逸不停呼叫支援和要求確定位置, 同時游到兩邊把所有地方都已經摸了一遍, 卻找不到機關開啟的方式,也沒鑰匙。他在水下拼命拽那隻生鏽的鐵鎖。充滿浮游生物和雜質的綠色水體,能見度越來越低,四周陰溼冰冷。
如果他身邊還能感覺到些微的熱乎氣, 就是他身邊男人的體溫, 那一刻讓他拼命想要逃脫昇天的渴望。他不甘心, 不願讓兩人都被困死這裡。沒能同年同月生,他可也不願意同年同月同日讓倆人都埋在異國他鄉這個暗無天日一點兒都不溫暖浪漫的地方。
章紹池也遊了好幾個來回,持槍拼命射擊那兩扇柵欄門的鎖頭,動作很猛,試圖擊碎那沉重堅固的一大塊金屬。
“鎖打不開。”
“鐵柵欄全部焊死了,打不開的!”
來不及了, 水漲太快,一步步將他們逼近拱形門洞的頂端。他倆已經幾乎貼到“天花板”,大口大口地汲取僅存的氧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