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是管不著了。”江月心的目光愈發凌然。
兩個宮女心底皆是憂慮:小郎將這樣深受寵愛,陛下肯定不希望她去危險之地,定是要她好好待在宮城裡保全自身的。若是自己不看嚴,讓小郎將出了宮門,陛下定然會問自己的罪。
想罷,兩個宮女便愈發地阻攔起了江月心。
此時,卻見得王六匆匆過來了,瞧見這副僵持不下的場景,王六露出張笑臉,道:“小郎將這就要走了?陛下早想到您要回關城去,特意命人備下了好馬與銀兩衣物,叫奴給您送來,所幸是趕上了。”
宮女們聽了,露出吃驚之色。
——陛下的反應,怎麼和自個兒猜的完全不一樣呢?
作者有話要說:阿鏡快被放出來了【
舊人(一)
清涼宮。
日影斜斜, 象紗風透;一道瑞氣慢籠細仗,真珠簾前的宮女輕垂脖頸,雙颭微顫,如斂翠蟬。年輕的帝王坐在桌案前,正執筆批閱奏摺。
他雖提著筆,面龐卻有些出神,筆尖上沾的墨汁早已滴落在奏摺上,暈開了一團墨跡。
倏忽間,外頭傳來了王六求見的聲音。李延棠擱了筆, 傳他進來。王六福了一禮,低著身子跨進來,恭聲道:“陛下, 小郎將已啟程了。”
李延棠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王六見他並未有多少詫異之色, 心底竟悄悄浮起一絲不忍來:想陛下坐享江山,有什麼是得不到的?可偏偏卻要送心上人兒離開京城, 真是委屈得很。若是別的帝王,只怕是用鎖鏈囚了,都要把人留下來。
於是,王六碎著腳步到李延棠腳邊,悄聲道:“陛下, 若是想要喊小郎將回來,如今尚且來得及。”
李延棠聞言,卻搖了搖頭, 道:“罷了。”
王六於心不忍,又道:“陛下當真捨得小郎將回北關去?”
“……”李延棠安靜一陣子,眸光微動,淡淡道,“她若要回去,朕是攔不住的。”
“怎會攔不住呢?”王六一副著急模樣,“您是天子,是一國之君,這天下,又有誰敢不聽您的呢?”a_c_t_d_d_j_z_l
“朕可以留住她的人,但留不住她的心。”李延棠漫聲答道,“更何況,朕若當真敬她,便該令她去做想做的事兒。小六子,這你定然不懂。”
王六有些懵了,道:“這……陛下說的,奴倒是有一點點兒明白了。奴才上頭有個姐姐,出嫁時嫁的遠;娘雖捨不得,望著姐姐能常伴身邊,可為了姐姐出嫁後的日子能過的好些,便也咬咬牙答應了。”
“雖不那麼相同,但也是這個道理。”李延棠笑了起來,“小郎將願為朕捨棄故鄉,千里迢迢來到京城,朕已是心滿意足了。”
王六在心底嘆息了一聲,又道:“陛下不如去送送小郎將?”
“不送了罷,又不是隻見這一面。朕定不會叫這仗打的太久,必讓她早些回京城來。”李延棠道,“現在去見她,唯恐平添不捨,耽誤了行程。”
王六又勸道:“只遠遠相送一眼,並不耽誤。”
王六一番勸說,叫李延棠動了心。他著實有些不捨江月心,便帶了王六,一道出了清涼宮,要到長安門的城門上去。只要在長安門的門上,便能將裡裡外外出宮的人盡數收入眼中。
他坐了軟轎,朝長安門行去了。轎子一路顛簸,路途行了大半,忽聽得外頭王六道:“陛下,小郎將在前頭呢!”
李延棠微驚,連忙撩了轎簾,卻見得長安門前停了一匹馬,有個女子正牽著馬立著——在這宮城裡,敢冒著禁規牽馬行走的,也只有手握聖上令牌的江月心了。
只聽遠遠傳來江月心的笑聲,她道:“我就知道阿延捨不得我,以是特地在此處等候。”
待更近了些,李延棠便瞧見她笑靨輕揚的颯爽模樣。她身後是朱牆琉瓦、赤金一片,甚為輝煌鮮豔;可她落在這般宏大的景象裡,卻一點兒都不顯得渺小,反而叫李延棠眼裡只能瞧見她一個人。
李延棠下了轎子,慢慢步近她,道:“小郎將,朕……送送你。”
江月心撓了撓頭,乾巴巴道:“阿延,你一站在這兒,我便有些捨不得去北關了。”頓了頓,她一副糾結樣子,道,“但國事輕重,我還是分得清的。如今不破關告急,正是需要我的時候,我不得不去。”
李延棠點了頭。
她側身,摸了摸身旁的駿馬,這匹馬一身棗紅,四肢健美、頭顱高揚,渾身的線條流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