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想……”王延喃喃道,“項王兵盡糧絕,為諸侯所重疊兵圍。夜中忽驚夢,聽聞一片哀歌……是謂……是謂……”
他忽而冷厲了神色,道,“是謂,四面楚歌。”
王六摸不著頭腦。
——小郎將要嫁人,和項王四面受困又有什麼關係呢?
王延說罷,伸手招了招跟在不遠處的霍天正:“霍大將軍,朕有一事相求。”
“陛下但說無妨,卑職定然拼死完成。”霍天正誠惶誠恐。
“一月為限,朕必拔除關北段家跋扈之患。”王延負手,平日溫柔清朗的面色,顯露出一分叫人害怕的寒意來,“你則須看著小郎將,不准她嫁人。哪怕是一月之後,朕重返京中,亦須如是。”
“……啊、啊啊?”霍天正吃了一驚。
——還以為是多難辦的事兒,竟然是小郎將的婚事!
“陛下,這事兒倒是簡單。但萬事皆得尋個由頭……”霍天正有些為難,道,“更何況,老江頭心心念唸的,便是兒女早日成家。我攔著她女兒嫁人,怕是明日便要衝到我府上來哭爹喊娘。那老江頭的眼淚,可比我夫人還要厲害……”
“理由?”王延側了身,又笑得一片風清朗月,“朕給你個理由。”
“陛下請說。”
“——朕,不準。”
霍天正憋了口氣,道:“陛下……陛下,英明!”
作者有話要說:陛下:本來還想挑個良辰吉日,浪漫地揭露我的身份,可如今看來……怕是要提前行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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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局(二)
霍天正將自家陛下交代的兩件事記得很清楚。
頭一樁的大事,自然是揪出不破關細作——霍天正與趙祥等人設局誆大燕人,皆是由陛下授命。這次等重要的事嘛,自然是小郎將的婚事。
霍天正先把霍夫人喊來,敲打了一通;又攜了禮物,親自到江府上做客。
江父見霍天正到訪,立刻興高采烈地來迎。霍天正與江父扯了會兒兩人年輕時馳騁疆場、快意恩仇的事兒,咳了咳,進入主題。
“小郎將也到了要婚嫁的時候。你們江家呢,也是不破關城的名門。”霍天正面不紅心不跳,睜眼說瞎話,把江家吹得高高捧起,“京城那頭,有意給小郎將介紹一樁好姻緣。”
霍天正可不能老實說“陛下不準小郎將嫁人”,那成何體統?只能說的委婉些。
正在操心女兒婚事的江父聽了,頓時雙眼放光:“將軍可否說一說,是怎樣的兒郎呀?”
“這你就不必擔憂了。”霍天正故作和藹,“定然是一等一的名流貴介,甚至比那謝家公子還要厲害幾分。陛下體恤關情,有意撮合文武二家,老江你便等著享福吧!”
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似乎這樁婚事乃是陛下出面保證的。江父聽了,自然欣喜無比。
“但是小郎將那性子,你也是知道的。若是曉得有了婚事,指不定又要喊亭風去退親。”霍天正格外憂慮的樣子,“還請老江頭保個密,待京城那頭萬事穩妥了,再告知小郎將也不遲。若是屆時小郎將真覺得不合適,再由老霍我出面去做和事老。”
霍天正的話真是無可挑剔。
江父聽罷,笑得合不攏嘴,連連道“好好好”、“妙妙妙”,又親自恭敬地將霍天正給送出去了,滿心期盼起那樁陛下做主的婚事來。
江月心總覺得,近來周邊的人都怪怪的。
比如爹爹看自己的神色,便如打量著個傳家寶似的,滿面都是喜滋滋的。上次他露出這般歡喜神情,還是謝寧千里迢迢來不破關探望自己的時候。
江月心思來想去,也找不到江父如此喜悅的理由,只能當哥哥與褚蓉好事將近,爹爹才會終日裡喜上眉梢。
再如不破關近來異動頻頻,霍大將軍盡出些莫名其妙的招數。說是京中陛下有旨,調兵南下驅匪,因此遣了一大支軍隊出不破關南下。
點兵那日,城內百姓盡來圍觀,眼看健兒軍士威武光彩,紛紛發出吶喊聲。更有一列列士兵直截穿過關城,讓百姓盡賞守軍風姿。
不破關乃兵家要地,如此大張旗鼓地將守軍調出,豈不是在通知那群大燕人:如今不破關守備空虛,大可長驅直入?
但江月心十分信賴霍天正,覺得有霍大將軍在,這不破關便丟不了。
再比如,近來王延瞧她的眼神也愈發奇怪,時不時對她笑一下,那笑裡也似蘊含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