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無岐直覺不妥,為酆如歸將衣襟扯攏了些,卻又見得酆如歸那左臂因失去了衣袂的遮掩而被搖曳燭光映著散出了瑩潤的光澤來,肌骨如玉便當是如此,那寸寸肌膚又彷彿生出了一個個細小的勾子般,將他的手勾了過去。
酆如歸霎時一怔,喉間突地湧出一聲低吟來,他費力地將那低吟壓下,顫聲道:“姜無岐,你作甚麼?”
他並非刻意為之,這番問話卻纏綿得宛若是在雲雨過後,癱軟著身子,以如蘭的氣聲,半咬著戀人的耳垂耳語,其中甚至還夾雜著未出口的那聲低吟。
但姜無岐卻是未曾察覺,他將雙手從酆如歸左臂撤離,凝定了片刻心神,才滿面歉然地道:“貧道也不知自己為何會這樣做,冒犯了。”
眼前的姜無岐坦白得過分,但姜無岐若道是為他這手臂所勾引,才覆了上去,酆如歸亦是不信的。
姜無岐清心寡慾,縱然他這副肉身顏若舜華,風姿惑人,姜無岐都不會如尋常男子一般,只一見便陡生邪念。
這應是自己心悅於姜無岐的另一個緣由罷。
他瞥見自己手臂上一處細微的抓傷,暗道:姜無岐因是瞧見了這抓傷,才下意識地想要捉了我的手臂細看的罷?
卻是他反應過激了。
故而,他笑了下,朝姜無岐道:“我無事,這抓傷並不要緊。”
是的,這抓傷並不要緊,至多半刻鐘便能恢復如初。
姜無岐這才注意到酆如歸手臂上的抓傷,柔聲道:“你無事便好。”
酆如歸走在前頭,伸手推開了門,門外哪裡還有地面平整的大堂,竄入眼簾的竟是懸崖,懸崖下是萬丈深淵,深不見底,陰風陣陣,黑洞洞的一片。
他身著重臺履的足尖不慎驚到了幾顆小石子,那幾顆小石子無力地滾翻了幾圈,旋即墮入了深淵當中。
自己莫不是又發夢了罷?
酆如歸不及回過首去,卻被人勾住了腰身,他的後背即刻貼上了那人的心口。
須臾,他聞得那人道:“你且小心些。”
他猛然回首,凝望著姜無岐道:“你亦能看見這深淵麼?”
姜無岐頷首道:“貧道亦能看見這深淵。”
酆如歸心中迷惑叢生:“那這深淵究竟是幻象,亦或是真實?”
姜無岐鬆開酆如歸,答道:“貧道不知,我們不如先回房中去再作打算。”
“便如此罷。”酆如歸推開房門,裡頭竟不是不久前的模樣,窗臺、床榻、桌案、矮凳全數不見了,連那面附著血手印的牆面都再不可見,而今這裡頭空無一物,無邊無際。
他不安地去抓姜無岐的手,幸而姜無岐不曾消失不見。
“你勿要害怕,貧道定會護你周全。”酆如歸的氣力甚大,指根幾乎要將他的手指生生掐斷,指尖更是已沒入了他的手背,姜無岐知曉酆如歸是當真害怕了,便任由酆如歸去了。
少時,又有刺耳的海浪聲由遠及近,從那瞧不出邊際的盡頭奔來。
洶湧的波濤已到了一里之外,不多時,便能將他們滅頂,而身後卻是萬丈深淵,退不得。
該如何是好?
酆如歸一手牽著姜無岐,一手拍在地面上,登時內息湧動,內息凝於指尖化作白光,呼嘯而去,利落地破開了已近在百步的波濤。
十人高的波濤當即往兩邊去了,波濤的中央竟是猶如真正的海底,長著色彩斑斕的珊瑚,又有無數尾的絢麗魚類拼命地往有海水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