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她已無實體,蘇晴如何能觸到她。
她登時失望至極。
酆如歸渡了些內息予她,又將她放了下來,柔聲道:“這點心鋪子關門了,我們再去尋尋旁的點心鋪子可好?這逢春城應當不會只這一家點心鋪子罷?”
“多謝你。”秦瑤仰首望住酆如歸,含淚道,“公子,多謝你。”
酆如歸擺了擺手,又從衣袂內取出張絲帕來,打趣道:“擦擦罷,你哭得這樣難看,蘇晴會認不出你來的。”
秦瑤接過絲帕,擦了又擦,忐忑地道:“公子,我是不是生得很醜?”
“不醜,你生得很是俏麗。”酆如歸失笑道,“我適才是與你玩笑,你毋庸介懷。”
秦瑤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斂起淚意:“我生得真的不醜?”
“你生得真的不醜。”酆如歸再三保證,又拉著姜無岐道,“道長,你認為秦瑤生得如何?”
姜無岐全然不知該如何夸人,便同酆如歸一般道:“你生得很是俏麗。”
酆如歸狹促地取笑道:“道長,你的口舌怎地這樣不靈便。”
姜無岐坦誠地道:“貧道確是口拙,但貧道從不扯謊。”
姜無岐瞧來確實不像會扯謊之人,秦瑤心下的忐忑當即散去,她胡亂地擦過臉,而後將絲帕捏在手裡,急急地往前走,一面走,一面道:“我記得前面還有家點心鋪子。”
前面確有一家點心鋪子,但卻如同第一家點心鋪子般鋪門緊鎖。
全逢春城共計有一十五家點心鋪子,一人倆鬼去了個遍,竟然無一開門。
秦瑤立在最末的那家點心鋪子門前,悠悠地道:“蘇姐姐家中貧苦,有一日我偷了家中母親買的杏仁酥,一人藏在杏花林中偷吃,偶遇蘇姐姐,蘇姐姐瞧來饞嘴得緊,卻只道這附近不太平,要我快些回家去,勿要逗留。我那時年紀尚小,又未遇上過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她勸了我良久,我才不甘不願地回了家去。過了幾日,我聽聞那杏花林中死了一人,卻是蘇姐姐的親弟弟,她那日是來尋弟弟才偶然遇見我的。她弟弟為山賊所殺,挖出了內臟,我倘若那日沒有回家去,許死的便是我了。
“再見得蘇姐姐時,我正坐在溪邊,吃著央母親買來的杏仁酥,蘇姐姐來浣洗衣物,她一見我便笑著道我無事便好。我看她容色慘白,右頰有傷,纏著她非要她說她這傷是從何而來的,她只得與我說她害得弟弟丟了性命,僅僅被父親打了這一巴掌已是好的了。我見她一副要哭的模樣,便取了一塊杏仁酥送到了她唇邊。我每每傷心落淚,母親都會買杏仁酥予我吃,我想她吃了杏仁酥定然不會哭了。但她卻是哭了出來,哭得厲害了,險些嗆住。
“我以為是自己將她弄哭了,哄了她好久,她才止住哭泣。其後,我常常在溪邊與她見面,她會很溫柔地與我說話,還會教我刺繡,我手笨得連母親都連聲嘆氣,但她卻從來都是柔聲細語的,我每次都會帶點心與她吃,有一回帶了熱乎乎的杏仁酥,極合她的胃口,使得她連連誇讚。
“然而我如今想要買熱乎乎的杏仁酥與蘇姐姐吃,卻是不能了。”
“那便罷了罷。本就是我逼得這一十五家點心鋪子休業的,我若是不復仇,這逢春城便不會人心惶惶,甚至實行了宵禁。”她慘然笑道,“但……但我又如何能甘心不為我自己,不為蘇姐姐復仇?”
酆如歸、姜無岐聽得這一番話皆是心生憐憫,由酆如歸安慰道:“我再渡些內息予你,維持你魂魄不散,你改日再買熱乎乎的杏仁酥與你蘇姐姐吃可好?”
秦瑤又驚又喜:“當真麼?”
“當真。”酆如歸又學著方才姜無岐的語調道,“我從不扯謊。”
秦瑤朝著酆如歸欠了欠身,激動地道:“多謝公子善心。”
“我們先回客棧去罷。”姜無岐提醒道,“外面日頭太烈,要耗費的內息過多。”
“好罷。”秦瑤應了一聲,便隨酆如歸與姜無岐回了逢春客棧去。
這客棧裡頭,食客與住客俱是寥寥,一人倆鬼徑自越過大堂,上了樓去。
秦瑤情怯,一時不敢見蘇晴,便躲在酆如歸房中。
秦瑤不過是個年方十八的少女,因相貌偏幼,瞧來好似是豆蔻之年。
她復過仇,褪去了一身的怨恨與算計,重新恢復了少女的天真爛漫,酆如歸得空便逗弄她,時常惹得她癟著嘴,氣呼呼的。
姜無岐見秦瑤與酆如歸相處起來頗為融洽,暗自猜測酆如歸是否對秦瑤抱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