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諳察覺到,方才的擁抱顯然在他身上產生了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原本白皙如玉的臉頰兩側此刻竟泛出可疑的紅暈,雲霞一直延伸至耳畔鬢角。
這一發現讓他的內心翻湧出欣喜和雀躍,為他接下來冒險的舉動提供了莫大的勇氣。
陸驚風燒了水,泡了杯不知道何年馬月收藏著的烏龍茶,熱氣騰騰的玻璃杯被托盤客氣地推至跟前。
林諳吸溜了一口,廉價的茶葉香氣撲了滿臉,實在不喜,於是不動聲色地把杯子放回原處,動作間,灼熱的目光毫不避諱地鎖定在陸驚風臉上,忽然開口問:“知道脫敏療法嗎?”
“什……什麼東西?”
是個人被他這麼盯著都會感到不自在,陸驚風破天荒地有些侷促,伸手摸了摸沁出汗珠的後頸,坐在沙發邊緣,機械地調出腦海中的知識,回答:“聽說過,心理學上一種治療手段,一步一步由淺入深地克服心理障礙,類似於……溫水煮青蛙吧。怎麼突然提起這個?你有心理疾病?沒事,我並不驚訝,你不用不好意思。”
林諳:“……”
林諳:“我看起來心理上很不正常?”
逮著機會就皮一下,陸組長喝著茶笑而不語,掰回一城很是得意,連坐姿都放鬆很多,大腿翹二腿,十分瀟灑。
“脫敏療法的療效因人而異,你屬於適應較快的那種。”林諳看他這副小人得志的樣子,低低地笑了起來,“看,我現在牽著你的手,你也不會表現出剛開始那種特別激烈的抗拒。”
聞言,陸驚風悚然一驚,一低頭,發現自己的手正四平八穩地被攥在林諳掌心,更可怕的是,他都說不出來是什麼時候被握住的。
眉心一跳,他觸電般縮回手,在褲縫上使勁蹭了蹭。
“因為你的注意力都放在剛剛那個擁抱上面,自然而然就對牽手的敏感度降低了。”林諳一本正經地解釋。
“這都是誰教你的小手段?我就是一時走神沒注意。”陸驚風哭笑不得,心如擂鼓,面上卻強裝淡定,“有時間琢磨琢磨案子,少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花費腦細胞。”
“亂七八糟的事情?”林諳雙手交疊放在腦後,枕在掌心,漫不經心的語氣彷彿在談論天氣陰晴,“喜歡一個人怎麼能叫亂七八糟?”
陸驚風側對著他,他原本想起身去捧茶杯,直接被這話釘在當場,脊背的線條凝固在半彎不彎的狀態,顯透出來不及掩飾的錯愕。
周遭突然靜謐下來,落針可聞,空氣停止了流動,啄著羽毛的肥啾也蹭地豎起了小腦袋,滴溜溜的小眼睛朝這邊探望過來。
時間在這一刻被拉扯得無限長,突如其來的自白很容易令人產生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陸驚風霎時間的思維一分為二,一半在置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聽,一半已經沸反盈天地叫嚷起來,屁滾尿流地進入一級緊急備戰狀態。
他說喜歡,喜歡一個人,這句話無主語無賓語,模稜兩可,含糊不清,興許是我會錯意,興許……還有轉圜的餘地?
陸驚風至此還在嘗試最後的掙扎,頗有些阿q精神地臆想,把自欺欺人發揮到極致,深吸一口氣,狼狽地乾笑了兩聲:“你這是在我身上試驗追求小女生的技巧?哈哈哈,林少想多了,一張臉就可以搞定的事何必搞得那麼複雜。”
氣氛尷尬到窘迫的境界。
“你在說什麼?”林諳卻像是看不懂他特意抬過來親手鋪好的臺階,依舊我行我素地打直球,“哪來的小女生,逃避沒用,我對你的心思早就不單純了,這個壞訊息,你總不會到現在才意識到吧?”
什麼叫心思早就不單純了?我對你可是單純的革命友誼!
陸驚風幾乎一口老血吐出來,騰地站起身,滿臉通紅地斥道:“荒唐。達爾文進化論準你一個大老爺兒們跟另一個大老爺兒們談喜歡嗎?”
老幹部不光生活作息僵化守舊,連思想也傳統得可怕,否則也不會自從得知林諳是林汐涯的那一刻起,就避之唯恐不及,這麼多年來,陸焱清的那則預言簡直就像懸在頭頂的一把刀,令他成日擔驚受怕——怕自己一不小心就真彎了。
陸驚風懂事得早,在炎涼世俗中摸爬滾打,從小就明白小眾者不被主流接受的悲哀,特殊人群要麼備受照顧要麼備受歧視,這兩個極端都不符合陸驚風自小的中庸理念,他的追求就是試著做人群裡最普通的那一個,如果可以選擇,成家立業娶妻生子,他想跟平常人一樣把這些都過一遍。
然而活到近三十歲,陸驚風隱隱開始意識到哪裡不對,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