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霄似是有些忌憚,竟生生被吼聲逼退半步。但他很快從驚怔中恢復過來,從寬大的袖袍中拉出兩把玄鐵短刃,短刃的刀鋒閃爍著妖異的血光,一手一把,熟練地揮舞出繁雜的劍花凌空對上,鏖戰一觸即發。
轉瞬間,利爪與刀刃過招十數下,大清剛猛悍戾,全靠兇獸的獵捕本能硬挑,簡單粗暴但攻勢難擋,魚霄上下翻飛,勝在靈活多變,刀刀都往要害上砍,短刃上灌注了強勁的法力,大清不慎被砍中前爪,當即哀嚎一聲,厚重的尾巴一甩,天花板上直接打破一個大洞,目中燃起烈火,越發被激起兇性。
隨著大清身上的煞氣愈濃,林諳下頜繃緊的線條愈發銳利。他一瞬不瞬地緊盯自己的式獸,攥緊了拳頭,面容煞白,唇色全無,方才大清挨的那一下,使他氣血翻湧,體內煞氣暴走,幾乎壓制不住。
此刻壓制不住,便是滅頂之災。
一垂首,胸前的領口上還貼著方才猝然飛來的那張符咒,剛想伸手去摘,想看看上面畫著什麼鬼畫符,手上驀然一熱。
陸驚風三步並作兩步趕上前,握住他的手沉聲道:“走!”
林諳愣了愣,心想往哪裡走,門都被堵死了,未及開口,胸前的符咒慢慢悠悠地發揮了作用,隱隱發出柔和的光芒。他瞪大了眼睛,預感到什麼:“這是……”
一撇頭,陸驚風一隻眼睛衝他眨了眨,疑似拋了個不太正經的媚眼。下一秒,天旋地轉,空間傾覆,神思迷離,腳下一輕。
全身上下全部的觸感,剎那間只剩下與陸驚風相握的那隻手還能感知一二,宇宙洪荒紛紛退卻,唯留掌心那一點溫熱,正源源不斷傳遞來無形的慰藉與力量。
等視野再次清晰,林諳暈頭轉向睜開眼,扶著額頭緩了緩,入眼就是一隻黑漆漆的烏鴉,正直愣愣地懟在他跟前細看,圓不溜秋的小眼珠裡泛著冷棕色光芒,裡面正熊熊燃燒著好奇的火焰。
是肥啾,或者午暝。
“坐會兒,我給你泡杯茶。”耳畔傳來熟悉的嗓音,溫潤中攜著濃重的疲乏。
手中的熱源一顯出抽離的跡象,林諳的肌肉下意識繃起,強行挽留,手的主人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細微的表情被林諳捕捉,內心掙扎了一下,終於戀戀不捨地鬆開。
“這是哪裡?”他環顧四周,小小的客廳窗明几淨,簡單大方,從搭在沙發上的那件眼熟襯衫意識到什麼,脫口而出,“你家?”
肥啾繞著第一次登門拜訪的客人飛了一圈,停在他頭上,縮起爪子抓了抓濃密黑亮的頭髮,挪挪屁股就地蹲了下來,歡快地啾了一聲,看樣子很滿意送上門的新窩。
陸驚風宛如沒看到自家寵物作威作福的姿態,略微一頷首,走去開放式廚房的吧檯拿了兩隻深藍色的玻璃杯,“你的腿還好嗎?休息一下,待會兒我帶你去醫院。”
“還好,大概要上夾板。”林諳踮著腳,只用一條腿略顯吃力地往沙發方向跳,饒是這樣,都沒能把頭頂的烏鴉成功顛走。
見狀,陸驚風連忙放下水壺,大步走過來,彎腰抬起他一條手臂鑽進他腋下,撐起他半邊身體的重量,半扶半抱著,把人攙到沙發邊。
林諳的下巴被毛刺刺的腦袋頂著,有點癢,想避開,卻又貪戀那一點身體的直接接觸,哪怕是一截對方毫無感覺的毛髮邊緣也好。
這種體驗真是神奇……他暈暈乎乎地想。
“抱歉,是我連累的你。”陸驚風的情緒不大好,肉眼可見的低落,並且經過一場險象環生的小組行動,兜頭拍過來的資訊太多,此刻也沒有多餘的力氣來掩飾這些細枝末節的東西。
林諳擺擺手,不太想接下這個話茬,坐下後,他隨手撿起一個抱枕摟在懷裡,深吸一口氣,劈頭蓋臉就丟擲一系列問題:“剛剛送我們回來那個是什麼符?魚霄是誰?是人是鬼?跟你有什麼過節?他到底想幹什麼?我知道我的問題有點多,你很累,我也有點精神不濟,大家都需要休息,沒關係,反正我們有大把的時間。不急,睡一覺起來,可以慢慢聊。”
陸驚風:“……”你把話都說了,讓我說什麼?
“真的不急。”林諳彎起眼睛,衝他假假地笑了一下,連眼角肌肉都懶得勞駕。
林少生得俊美,美大於俊,自古以來,皮相過於美豔的男子大多不是正派人士,三分邪氣天註定,再加上七分後來養成的乖張桀驁的行事作風,用他爸的話說就是,越看越……不像個好東西。
他這麼皮笑肉不笑地打量人的時候,有點奸詐,像滿肚子壞水兒在醞釀什麼陰謀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