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後來,賴美京已經被折磨得無力呼救,她絕望地望著慘淡的夜幕,四肢俱斷,九十度朝外翻,像個失了寵的破布娃娃般,被無情的主人利用完,就被殘忍地拋了出去。
陸驚風面色如霜地目睹完全程,一動不動地立著,夜風吹不起他的衣角,他也說不清內心湧動著的強烈情感是悲憫,還是蒼涼,亦或是憤怒。
他讀出賴美京被扔下樓之前顫抖著破皮的嘴唇,說出的那句唇語。
軻子,你為什麼不開門?
電梯裡,林諳指尖卸力,鬆開了陸驚風的手腕。
鼻尖縈繞著的那股腥甜逐漸消散,微弱的應急光源閃爍了兩下,總算半死不活地亮了起來,電梯重新投入運轉,鮮紅的樓層數字繼續往上滾動。
薄薄一層眼皮下覆蓋著的眼珠轉了轉,陸驚風睫毛輕顫,猝然睜眼,進入幻境前險險吊著的一口氣還沒捋順,一低頭,猝不及防就跟靜靜候著的林諳來了個四目相對。
心下猛地一抖,那口氣就不尷不尬地堵在了嗓子眼,咽也不是,吐也不是,憋得他直瞪眼。
近距離地觀察起來,林諳才發現陸驚風原來是個含蓄的內雙,由於眼皮的那道褶子實在太淺、又藏得極深,平日裡會被人一眼誤以為是個丹鳳眼。不笑的時候,眼尾略微往下墜,懶散且不大正經。
左眼下一指處,有道極淺極淺的白色疤痕,從顴骨一直蜿蜒至鼻翼,時日隔得久了,已經復原得幾乎跟膚色融為一體,乍看之下根本瞧不出來。
明明是同一張臉,此時看卻添了許多平時注意不到的細節,把這些隱藏的細節彩蛋加上,林諳忽然覺得,陸驚風此人一貫的常見形態大概都是裝的。
那麼……真正的他會是什麼樣的呢?
還有方才他一睜眼,眼底來不及掩飾的那道凌厲殺氣,是自己看走眼了嗎?
林諳饒有興味地眯起眼睛,為了掩蓋暗地裡的打量,故意把流連的視線集中到對方抿成一道線的唇上,莞爾一笑:“陸組長這麼深情款款地盯著我,該不會是想……”
陸驚風原本就覺得女流氓的眼神不對勁,聞言,立刻像只踩了電門炸毛的貓,瞬間蹦出去一丈遠,把一米八的身軀塞進電梯逼仄的角落。
“咳咳,你想多了,我就是有點走神。”他摸摸鼻子,戒備地抱起雙臂,謹防女流氓朝他撲過來的架勢。
“我想什麼想多了?”林諳看他這副良家婦男誓死捍衛貞潔的模樣,頓時玩性大發,晃悠悠跨進一步,輕佻地勾起嘴角,十分霸道總裁地用鼻音甩出一個“嗯?”
調戲這人好像……有點意思?
憑自己本事單身半輩子的大齡青年陸驚風,人生的光輝歷史上就沒跟女的有過什麼親密接觸,當然,茅楹在他心裡早就自動被剔除女性行列,可以忽略不計。缺乏練習的機會,所以一時間不知道該拿什麼態度,來面對這位得寸進尺的林小姐。
不對,是披著女性外衣的臭流氓。
打不得罵不得,陸驚風選擇利用沉默來消極反抗。
然而這時候不說話,偏偏又生出一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等同於預設他就是想多了!
林諳不依不饒地注視著他,氣氛往越來越曖昧的方向持續發酵,陸驚風越來越窘迫,麵皮不知不覺燒了起來。
謝天謝地,電梯叮地一聲抵達十八樓,將他從水深火熱中解救出來。
“剛剛你也都看到了?賴美京案件的始末。”林諳跟他一道出了電梯,從調笑戲耍無縫對接到正經話題,“還想去救王軻嗎?”
陸驚風腳步不停,沒說救,也沒說不救,只淡淡地飄出四個字:“來都來了。”
直到停在了王軻家門口,他才反問:“你呢?會怎麼選?”
林諳冷笑一聲,“地獄空蕩蕩,惡魔在人間。無所謂救與不救,他在我這兒,都已經死了。”
陸驚風無語地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孩子有點中二。
他伸手推開半掩的門,“還要看賴小姐的意思。”
屋內很安靜,客廳的吊燈有氣無力地忽明忽暗,像是有調皮的孩童在孜孜不倦地玩著開關。
二人面色不改,從門關一路往陰氣最重的臥室走去,沿途所過之處,一片狼藉。
摔碎的盆栽,打破的茶几,傾倒的鞋櫃,泥土和玻璃碎渣迸濺得到處都是,各式各樣的鞋子亂七八糟地散落一地,簡直無處落腳。
“看來這人還是個品牌球鞋收藏者。”林諳不客氣地踢開一隻擋路的限量版運動潮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