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哆哆嗦嗦地從兜裡掏出那張名片,撕碎了甩在陸驚風的桌上,崩潰地蹲下身,喃喃自語:“我他媽為什麼要來這裡?我肯定是瘋了、中邪了,才來這裡。”
這些天他被一系列詭異事件折磨得神經衰弱,痛苦不堪,走投無路之下在包裡翻到這張名片,抱著試一試的心態來到上面印著的這個地址,結果意料之中地發現這個寒酸的窩點——真的就是個詐騙團伙,裡面的人一個個都不正常。
尤其是帶頭的這個,頂著鳥窩頭,掛著黑眼圈,衣服上貼膏藥當潮流,邋里邋遢喪裡喪氣,一點沒有降妖除魔的仙道之姿!
“先生,小學老師沒教過你,不要以貌取人嗎?”陸驚風無奈地嘆了口氣,默默把那杯醃嗓子的甜咖啡推遠,“還有,事先宣告,我們這是公職崗位,為人民服務,不收一分錢的,謝謝。”
“就是,咱們緝靈局才是真正的甲方好不好?你想報案我們還不一定受理呢!坑蒙拐騙?騙你個大頭鬼啊!”茅楹叉著腰,用力翻了個白眼,長臂一揮,“門在那邊,慢走不送!”
對方一臉的浩然正氣,不似偽裝,王軻狐疑地站起身,“緝靈局?我怎麼從沒聽說過?還有這麼個局?”
倒也不怪王軻孤陋寡聞。
這年頭,破封建掃迷信無鬼論才是正確的政治方向,上面為了穩固民心、堅定普世價值觀,拒絕公開承認一切靈體的存在。因此緝靈局一直被藏得很深,不被公眾知曉也是情理之中。
實際上,各個地域的緝靈組都是重案組的直屬部門。平日裡接收的案子,絕大部分都要從重案組那邊預先篩選一輪,疑似是非人作案,才會移交緝靈組,而一旦破了案,對外的功名也都被重案組一手包攬,緝靈組徹徹底底就是個有實無名的隱形機構。
而有幸能移交到緝靈組的案子,基本上全是要案命案慘案,所以像陸驚風這群人,平時見到屍體比見到活人還親切。
王軻這種還健在人世的苦主,緝靈組也難得碰上一回。
“愛信不信,死了再來,滾。”
林諳被吵得睡不成覺,金口一開,直接丟擲他的經典三句式。
場下三人直接被震得噤了聲。
“死了再來”四個字在王軻心底一石激起千層浪,回想起這兩天受的精神折磨,他渾身一顫,看向陸驚風的眼神裡多了點乞求的意思。
“想好了?坐下說吧。”陸驚風拂走桌面上名片的殘骸,端正坐好,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積壓在內心的恐懼終於找到一個合適的傾訴物件,王軻半邊屁股挨著椅子,忙不迭地竹筒倒豆子,往外發洩一通。
他的語速很急很快,還配上誇張的肢體動作,就像是此刻也正在被那隻厲鬼戲弄追逐,他得趕在自己嚥氣之前把想說的話都說完。
林諳對案件絲毫不感興趣,他略帶興味的目光盯著陸驚風。
此人全程保持著佛系微笑,不插嘴不發問連姿勢也不變換一下,往椅背上一靠就成了個兢兢業業的樹洞,禮貌而又疏離。
那些屬於別人的故事,他只負責全盤吸收,消化乾淨,並且努力做到不在自己胃裡留下一丁點痕跡。
然而林諳從自己這個角度看去,還是發現陸組長一點個人感情色彩的表露。陸驚風放在膝蓋上的右手,食指跟中指之間捏著一隻水筆,時不時就會輕而快地轉兩下,筆尖在虎口劃過的弧度有些凌厲。
他估計陸組長不太待見今天這位報案人。
陸驚風心不在焉地囫圇聽了個大概,一直等到王軻口乾舌燥,喝完一整杯水,再找不出別的形容詞來表達他的憂懼之後,才緩緩開口。
“你懷疑那位惡鬼,是半個月前死在你家門口的那位女士?”
“除了她還能有誰?我實在想不出。”王軻蒼白的嘴唇快速翕張著,拼命搓著手,“我這個人吧,也不說多優秀,但也不差。在一傢俬企上班,一不違法亂紀,二不欠債不還,黃賭毒一樣不沾,業餘愛好也就打打王者,這輩子除了她,還真沒見過第二個死人。”
“嗯……那你覺得她是為什麼盯上你?”
陸驚風的視線原本散漫得像張鬆弛的漁網,靜靜地沉在湖底,此刻突然拉緊繃直了,一下子兜住上面渾然不覺的魚。
被兜住的王軻眼神有些飄忽,不敢直視陸驚風,嘴上仍在辯解:“這……這我怎麼知道?我跟她就是普通鄰居,她被歹徒襲擊,還是我聽到動靜報的警。從……從這點上看,她該感謝我才對,不是我,警方怎麼會來得那麼及時,輕輕鬆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