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茅楹那把超大size的黑傘靠在門邊,傘面的雨水聚成細流淌下來,眸色暗了暗。
“是啊。下得還挺大。”茅楹燒了開水,慢條斯理地衝泡起咖啡,黑色粉末在馬克杯雪白的杯底洇開,飄出提神醒腦的濃醇香氣,“老規矩,不加糖?”
陸驚風起身踱到窗邊,看了一眼灰濛濛的天,“這次加吧。”
“行,糖分使人愉悅。”茅楹挖了三大勺白砂糖,眼都不眨地倒進杯子,攪拌攪拌端到陸驚風跟前,“來,說說昨晚是怎麼個情形唄?我倒要看看是什麼妖魔鬼怪,這麼厲害,差點把咱們陸組長的心臟戳個對穿。”
陸驚風愣了一下,這才發現自己還穿著那件胸口破了個洞的襯衫。
他接過熱氣騰騰的咖啡,憶起昨晚險伶伶的一幕,開啟了自嘲模式,“不是敵方太強,而是己方太弱。能活命都該謝天謝地。”
茅楹眼皮一跳,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她蹬蹬蹬踩著高跟,風風火火地搶到跟前,一把擼起陸驚風的袖子,果然看到繃帶上的斑駁血跡。
“又不管用了?”她有些後怕,語速都變快了些,機關槍似的突突突,“你說說看你,簡直跟綠巨人一個樣,變身之前還得先給浩克商量一下?又用言靈逼自己了?跟你說了多少回了,那隻言靈的念力特別強,一個不小心,把手臂絞斷了咋辦?成了獨臂俠可有你好受的。”
嘴裡唸叨歸唸叨,但她還是轉身去抽屜裡找醫藥箱。
陸驚風一聲不吭地受著,岔開話題:“對了,茅楹,你知道東皇觀林家嗎?”
“你又不是不知道,茅家跟林家素來沒什麼交往,他們家的式獸是黑巫術,從根本上就和我們理念不和。”茅楹的辦公桌裡雜七雜八的東西堆得太多,簡直像個垃圾收集場,想找個什麼難如登天。她一邊心急火燎地找藥膏,還能分出一半心思猜測陸驚風問這話的意圖。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和聯想能力簡直深不可測。
“怎麼,那個林諳也姓林,跟東皇觀有關係?”
陸驚風沒有直面回答,只是嘟囔了一句:“我沒聽說林家那對夫妻什麼時候生了個女兒啊,兒子我倒是見過……”
“可能是私生的。”
“私生女?”
陸驚風抿了一口咖啡,被膩死人不償命的甜度齁了嗓子,苦著臉吐了吐舌頭。
林諳渾身溼透地出現在門口,跟吐著舌頭的陸組長面面相覷。
茅楹撅著屁股在最底層的抽屜裡扒拉,還在自顧自八卦:“我之前就聽說林天罡老不正經,成天在外面包養年輕貌美的小媳婦,這麼一看,謠言果然都是假的。私生女都這麼大了,哪兒還能年輕貌美呢?騙鬼……”
一轉身,看到夜叉般黑著臉的酷姐一身寒氣,茅楹“吧”字含在嘴裡,差點嚼了舌頭。
陸驚風抬頭仰望天花板,前不著店後不著村地來了句:“咳,那什麼,午暝的鳥食兒給了麼?”
“沒,他這兩天吃撐了,有點消化不良,你看著隨便喂一點。”茅楹見臺階就順著滾,尾巴上著了火般,披上外套就想落跑,“唉,瞧我這狗記性,醫藥箱前些日子被我帶回家了,組長你等著,我出去給你買哈。”
本來是為了避免引發衝突,茅楹才藉口離開,林諳卻不識相地堵住大門沒挪位。
他這副身體的個頭比茅楹還要矮一點,但只是低頭插著兜往那兒一站,什麼話也不說,天生凌厲的氣勢就已經衝破所有外在限制,兜頭壓了下來。
茅楹見她不讓道,自己背後八卦別人又理虧,只好扭頭拼命朝陸驚風使眼色。
陸組長身兼組內矛盾調和的重任,頂著壓力強行開口:“林諳來啦?怎麼身上全溼了,沒帶傘?快進來擦擦,免得著涼。”
林諳站著沒動,水平伸出一條胳膊撐住門框,擋住茅楹的去路。
茅楹挑起一邊眉毛,潛臺詞透過表情飆了出來:怎麼著,老孃都能避則避了,小丫頭片子還得理不饒人吶?
見這情形,陸驚風頭皮有點炸,以為自己即將目睹一場女人間揪頭髮撕衣服的世紀混戰。
茅楹的脾氣他再清楚不過,李子樹恨不得栽在她家門口,全世界她最有理。林諳呢,光看模樣就知道,絕對不是個善茬……這要是打起來,幫誰不幫誰?
氣氛越來越冷,陸驚風的頭也越埋越低,就差躲進椅子下面。
“藥我順路買了,你不用出去。”
沒想到的是,林諳最終只是淡淡地撇了茅楹一眼,乾脆地撤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