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知如今的戶部雖然看著風光,前途似錦,但也是危機重重。而且,這位鄧仕建鄧尚書還一字都未向孫惟德透露,後面竟是直接遞交了奏摺,由季銘呈交御前了。這鄧仕建如此行事,實在是不太像攀附孫惟德的樣子了……畢竟於公,按著內閣宰相的分工,吏部之事,是應當呈交右相孫惟德知曉之後,才御呈元化帝。於私而言,這鄧仕建既然為右相一黨的官員,而顧雲浩好歹乃是孫惟德看重的弟子,將顧雲浩調往戶部,也是該跟孫惟德言語一聲才對。最後,卻是在奏摺呈到元化帝面前之後,吏部左侍郎孟盛才私下跟孫惟德提及這事。這裡面的事情,看來還真是不簡單啊!:右相之爭細細思量了他經翰林院調任戶部之事。得出的結論, 卻是令顧雲浩心中一顫。難道說……吏部已經脫出了師祖的掌控了麼?要知道當初於順德一朝, 孫惟德在吏部主政經營多年, 後面雖然官拜右相, 但現今吏部的許多官員都曾是他一手提拔培養。而且,於內閣三位宰相的分工和權勢劃分來說,吏部也一直都是由孫惟德負責。然而如今, 孫惟德一手提拔起來的吏部尚書鄧仕建, 卻是直接越過了孫惟德去。這裡面的事情,就很是值得人玩味了。“季閣老那邊……”顧雲浩思忖了許久, 方才開口說道:“難道陛下果真有意讓季閣老再進一步?”如今季銘已經身為閣老,又主政兩部, 還兼任這新政的總裁,其權勢日盛, 早已不似順德一朝那般蟄伏。現在的內閣, 局勢只可能更加微妙。要知道副相陶明哲跟左相杜允文,都因在之前的奪嫡之爭中站錯了位置, 如今是不為元化帝所喜的。內閣的三位宰相, 便只剩下右相孫惟德一人了。最近這些日子,朝中都有傳聞, 言及季銘在不久之後, 便會官拜宰相。畢竟季銘如今在朝中已是風光無限,在內閣之中的地位也隨之直線上升, 也難怪朝中會有人心浮動。季銘將會成為下一位宰相, 這件事是極有可能的, 但是一朝只得三位宰相,眼下三位宰相的位置上都是有人的。不論是左相杜允文,還是副相陶明哲,亦或是顧雲浩的師祖右相孫惟德,這三人可都不是簡單的角色。如果元化帝果真有意讓季銘更進一步,官拜宰相,從而全力主持新政之事,那麼又是準備讓這原本的三位宰相誰退下來呢?左相杜允文雖然在奪嫡之中站錯了位,但現在左相一派卻是跟那些世家大族關係非常,杜允文已經搖身一變,成為守舊派之中的核心人物。要知道新政之策,本就極為損害守舊派的利益,若是現在為了讓季銘更進一步,而去動了杜允文,那勢必是更會激起那些世家大族們的反抗之心。故而,在顧雲浩看來,雖然杜允文曾經站錯隊了,現在跟豪門世族們勾勾搭搭,讓元化帝心生不滿,但是在如今這個時候,他那左相的位置卻是最為安穩的。新政目前才只開始最基本的稅改,元化帝不會在這個時候與守舊派決裂,如此便不會輕易去動杜允文。如此一來,季銘即便更進一步,只怕不是副相,便是右相了。想來季銘也是預料到了這一層,故而才這般強勢。雖然都是宰相,但副相卻是從一品,若是要大權獨攬的話,自然是右相的位置更合適一些。這麼說的話,也難怪內閣的風向變了,甚至連吏部都開始往季銘那邊偏。畢竟若是季銘要成為下一任右相的話,那麼師祖孫惟德的地位只怕是不穩了。思及至此,顧雲浩亦是覺得心中煩悶難當。要知道當初奪嫡之爭,左相跟副相都曾牽扯其中站錯隊,現在卻是地位穩固,而師祖一直乃是純臣,如今卻步履維艱。“季銘如今雖然大權在握,但總歸上面還有老夫跟杜允文他們壓著,若是真預備如你當初的新政之策那般繼續下去,季銘那老東西更進一步是必須的。”言及季銘拜相之事,孫惟德卻是一臉的平靜,好似此事根本與他無關一般。“師祖,弟子沒有想到事情會……”說到這裡,顧雲浩卻是有些說不下去了,最後慢慢地沉默了下來。他卻是沒有想到,新政之事施展開了之後,事情會變得如此複雜。雖然知道此事必然是困難重重,但顧雲浩從沒想過,會因著自己的新政之策,反而影響到自己師祖的地位。新政乃是他此生所願,而師祖卻又是他尊敬愛戴之人。顧雲浩只覺此時心中五味俱全,一種說不出的焦慮困苦之感隨之在心中彌散。吏部尚書鄧仕建那邊是個什麼情況,他此刻也是能料到一二。要知道孫惟德只有一子,早年卻因病去世,留下唯一一個孫子,現在卻還年歲不大,而且又是個散漫的性子,不預備踏入官場。而孫惟德雖然門生故吏頗多,但真正重視的弟子,只有淮安江程雲一人。但這江程雲卻是個無心入京爭權奪利之人。因此,孫惟德雖然身為右相,在朝中權勢不小,但實際上其實並無什麼後繼之人。若是孫惟德年老還鄉,右相一派群龍無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