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摸著這裡頭的規矩大,顧雲浩也不多問,只含笑點頭應下,便自坐在廳中等候。不過一會,卻是見著一個管事打扮的中年人含笑進來。那人一面笑著拱手一禮,一面說道:“這位便是顧公子吧?失敬失敬,在下姓王,乃是府上的二管家,右相大人令在下引公子過去呢。”雖然這人只是個管家,但言談舉止間還是看得出有幾分傲氣,絲毫不似一般僕人那般。不過這也正常,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嘛。“有勞王管家。”顧雲浩客氣一句,便跟著王管家而去。走著走著,卻是到了一處竹林茅舍之前。“顧公子稍候。”茅舍之前,王管家笑著點頭說了一句,便先推門進去,卻只片刻之後,又含笑出來,說道:“顧公子,右相大人有請。”聞言,顧雲浩理了理衣衫,見自己並無什麼失禮之處,便神色一振,推門而入。“右相大人在廳上品茗,顧公子請。”引著顧雲浩到那門前,王管家卻是笑著說了一句,只往裡請,而他自己卻不踏入房門半步。見狀,顧雲浩也不作他想,點了點頭,便抬步進去。及至廳內,果見臨窗處乃有一矮榻,榻上放著一張紅木小桌。一位年過半百的老人正坐在榻上煮茶。這人穿著深色布衣,頭戴方巾,面上盡是平和淡然之色。乍看之下,卻是像個頤養天年的老人。又有誰能想到,此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右相孫惟德呢?雖是如此,但顧雲浩不敢大意,忙上前行禮道:“晚生淮安顧雲浩,見過右相大人。”“來啦?”聞言,孫惟德抬頭看了他一眼,卻是指了指矮榻的一側,面色一如先前地道:“來坐下,嘗一嘗我新煮的這茶。”見他如此說,顧雲浩也不言其他,直接應道:“是。”言罷,便坐了過去。“你來的時機算巧,這茶剛煮出兩分味道。”這裡孫惟德動作熟練地倒了兩杯茶,自端起一杯,又示意顧雲浩道:“來,嚐嚐。”聽了這話,顧雲浩亦是雙手端了另一盞,及至唇間,輕輕呷了一口,又再抿一口,最後放下手中的茶盞。他確定自己是真的吃不出什麼門道來。畢竟在前世,他也是尋常人家的孩子,與一般同年人一樣是喝著汽水長大的,哪裡研究過什麼茶道。穿到這個時代之後,更是出身艱苦,即便吃茶,也最多是在山上擼一些金銀花,或是自家種的桂花,曬乾了泡一泡水罷了。茶道這個東西,對於他來說可謂是個奢侈品。“如何?”孫惟德問。“晚生不懂茶道。”顧雲浩覺得沒必要佯裝內行,遂直接說道:“只是這茶味道淡淡的,喝著有種淡香,其餘晚生卻是不知了。”“茶只論好喝與否就是了,也沒那麼多花裡胡哨的說頭。”孫惟德也不著惱,亦是放下手中的茶盞,笑著道:“你這孩子既是程雲的弟子,也算是老夫門下,又何須在老夫面前這般拘謹,說起來,你還當叫老夫一聲‘師祖’呢。”“是,師祖。”聞言,顧雲浩抬首一笑,應承下來,但卻仍是不敢放肆,只道:“臨進京前,老師有書信一封,囑咐弟子務必親手交予師祖。”說到這裡,便自袖裡取出江程雲的那一封書信,站起身來,雙手遞給孫惟德。“哼,他還有臉給老夫寫信!”哪曉得孫惟德卻是似怒非怒地哼了一聲,方才皺著眉接過信去。見狀,顧雲浩不知其中緣故,當下也不敢多言,只得垂首立在一旁作鵪鶉狀。畢竟江程雲是他的恩師,若是老師惹怒了孫惟德,他身為弟子,又在立在跟前,少不得是要為老師擋雷的。孫惟德接過信之後,直接撕開,當著顧雲浩的面便看起信來。只見他時而蹙眉,時而含笑捻鬚,最後卻是直接將那信放在一旁,有些不耐去看的樣子。“雲浩?”孫惟德喚了一聲,說道:“你老師信中說,你是有心明年的春闈?”突然被點到名字,顧雲浩有些詫異,但也猜到了是老師江程雲在信中提到了自己,當下便直接回道:“是想要一試,畢竟下一科,便得三年之後了。”哪曉得聽了這話,孫惟德卻是面上一笑,說道:“還算有志氣,不像你那老師,窩在淮安這麼多年,老夫幾次叫他上京,偏生就是沒出息。”這話一出,顧雲浩卻是覺得有些想跪了。淮安府好歹也是有‘糧倉’之稱,堂堂一府知府,也是正四品的大員。在尋常人眼中,已經是遙不可及的存在。就連他拜入江程雲門下這麼多年,家裡人有時候都還覺得戰戰兢兢,難以置信。怎麼聽孫惟德這意思,好似還有些嫌棄和恨鐵不成鋼之感?難怪是權傾朝野的右相,連弟子當個知府,都覺得是沒出息……而且,他還是有些不明白這位師祖的心思。老師當個知府是‘沒出息’,而他僅僅是進京赴春闈之事,就是‘有志氣’?這是個什麼邏輯……只是這些話也只能放在心裡,顧雲浩也並不敢說出口來。“臨行前,程雲與你說起京中的境況麼?”這時,孫惟德又問:“當下朝中局勢不明,你可曉得?明年的春闈,還不知是個什麼情況呢,你那老師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