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師可曾賜下表字?”孫惟德繼續問道。“未曾。”聽了顧雲浩的回答,孫惟德沒好氣地一哼,說道:“你那老師最是奸猾,果然又在這事上算計著我。”:冠禮聽見師祖如此吐槽, 顧雲浩脖子一縮,索性什麼也不言語。畢竟這麼久以來, 他跟師祖亦是有情分在的, 而老師更是他所尊敬的人。此種情況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師祖對老師那可不是一般的好,即便話裡話外都是抱怨和不滿, 但實際卻最是護短的。孫惟德身為右相,一向處事謹慎穩重, 即便在當初奪嫡之爭的時候, 都能遠遠地避開,不讓人抓著任何把柄,被那些閣老相輔們稱為‘老狐狸’。只是這樣一個久經官場的政治家, 卻也只有在面對自己弟子們的時候, 方才會暫時流露出一些真性情。顧雲浩瞭解師祖, 也樂於見著他這般。這樣的孫惟德,不再是當朝權相, 而是他的師祖, 一個年過六旬, 又愛護門下弟子的老人而已。“怎麼,說到你那木頭老師, 你就不敢吭聲了?”埋怨了江程雲幾句, 孫惟德又想起立在身旁顧雲浩, 當下也沒了先前的耐心, 直接說道。“老師他……”顧雲浩沒想到師祖會突然說這樣一句, 當下也是愣了下,想了想,支吾兩聲,最後只得又垂首道:“反正一切都是弟子的錯,還望師祖莫要怪我老師。”他也一時想不到老師沒有賜字有什麼不妥,但見師祖如此說,也不敢辯解多問,只乖乖地應承下錯誤。反正都是因著給他賜字的由頭,他認錯肯定是應該的。“哼,確實都是你闖的禍事。”沒想到孫惟德聽了顧雲浩的話,不僅沒有反駁,反而卻是直接點了點頭,說道:“若不是你有那新政的心思,作出那樣的文章,又引得陛下動了真,哪裡會有這麼多麻煩事。”敢情還是因為新政之事……聞言,顧雲浩心裡暗歎,只是卻還是有些不甚明瞭。即便他提出新政引起軒然大波,但是這個跟老師有沒有給他賜字有何關係?心中雖然疑惑,但顧雲浩此時也是不好多問。要知道,師祖他老人家還生著氣呢……而且新政之事原本就是他引出來的,若真是與新政有關,他確實是脫不了干係。“師祖……”看著孫惟德花白的發須,顧雲浩心中一酸。雖然他想著要自己承擔後果,但現在卻仍然是牽累著恩師和師祖為他操心。即便這一切並非他的本意,而且他亦是不想在此事上牽累旁人,但他跟江程雲的師徒關係是改變不了的,跟孫惟德牽連也是掩飾不住的。他提倡新政之事,必然會得罪不少人,因著這件事,顧雲浩也曾想過是否要假意疏遠老師跟師祖,以免他們被牽累到。但此事一出,孫惟德就找過他,言語之中雖然有說他衝動,但更多的卻是迴護之意,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顧雲浩也漸漸感覺了出來。這個身為右相的師祖孫惟德,其實從內心來說,是頗為支援新政一事的。只不過師祖在朝多年,門生故吏太多,在朝中較有權勢,需得權衡的事情太多,不能隨心行事,故而沒有明言罷了。至於老師江程雲,顧雲浩與他師徒多年,可以說顧雲浩有如今的理想和抱負,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受了江程雲這位老師的影響。顧雲浩心裡明白,他現在所做的事情,他提出的新政,其實亦是老師的理想和期待。不過雖然清楚師祖跟老師的心思,但顧雲浩仍是覺得有些內疚和自責。還是他太過式微,總提示讓師祖跟老師為他擔心了。好似感覺到顧雲浩的情緒,孫惟德聲音柔和了兩分,說道:“罷了,看過段時間給你辦個冠禮,到時候老夫為你賜字吧。”此言一出,顧雲浩心中一震,隨即就是滿滿的感動。他此刻方才明白,為何他早在回到淮安的時候就年滿二十歲,然而老師卻從未提及給他賜字的事情。原來早在他被點中狀元,殿試文章傳出來的時候,江程雲就已經猜到了他那篇文章會引起一些人的不滿,故而老師便並不給他賜字。為的卻是能夠讓他回京之後,得以讓師祖孫惟德親自賜字。畢竟雖然他顧雲浩乃是孫惟德門下弟子,而且師祖又對他很是迴護,但這些卻是外人所不知情的,因此老師江程雲是想借著由孫惟德賜字這件事,讓朝中眾人知曉罷了。這其實也就是讓師祖出面保住他的意思。要知道孫惟德可是當朝右相,本就地位不同尋常,現在左相杜允文跟副相陶明哲自新帝即位之後,都開始蟄伏,低調了許多,如此孫惟德在朝中的影響力就更甚以往。若是孫惟德出面表露一下對顧雲浩的迴護和看重,旁人即便不滿他提出的新政之事,也是會多思量思量,不敢輕舉妄動。想到這裡,顧雲浩更是心裡一軟,只覺五味翻騰。老師這麼多年來,總是在處處為自己打算。難怪師祖說老師在在算計他……而師祖明知道老師江程雲的意圖,卻還是……思及至此,顧雲浩只覺得鼻頭也有些酸了,當下便立起身來,隨即誠摯地向孫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