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他便也冷眼相對,她探討案情的時候他就認真專業。一來二去,竟真的被他看出些端倪。但凡和案情有關的種種,她都坦蕩直白乾脆利落,問什麼答什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毫不藏私。可如果被問到與她有關的事情,哪怕只是無心提到,她便如臨大敵,整個人像只炸了毛的貓,滿身的謹慎戒備。兩次旁敲側擊之後,詹臺乾脆也不再多問。他十四歲的時候親人皆亡,獨自一人在江湖上闖蕩,靠著一身捉鬼除妖的本事養活自己。說是捉鬼除妖,可是這世界上又哪裡有那麼些鬼怪妖魔危害人間?過不去的,大多是留在世間的心魔夢魘。要想靠這門手藝吃飯,比捉鬼更重要的,便是世事洞明善解人意。詹臺這六年漂泊,早已在無數次的碰壁之中學會了體察人心。芸芸眾生,掙扎活在這世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難處。於她方嵐也許是一件生死攸關的大事,可對於旁人,卻不過無傷大雅一件小事,被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笑料罷了。他冷眼看著她手忙腳亂地掩蓋自己周身的謎題,倒是逐漸對她多了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憐憫。說穿了,方嵐有秘密,他詹臺又何嘗不是?方嵐用化名來搪塞他,詹臺兩個字也從來不是真名啊。誰又比誰,高貴得了多少?兩人一週時間沿著洪崖洞的大街小巷探訪個遍,再往北便是嘉陵江邊。詹臺心知小張此時仍在人世,便並沒有太在意。方嵐卻堅持沿著江邊繼續探查。夜色已深,江邊漸漸無人。詹臺抱著雙臂跟在方嵐身後,有一搭沒一搭地想,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見棺材不掉淚這樣倔強呢,還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任他。他慢慢走著,時不時掃一眼她纖瘦的背影。沿江兩岸華燈璀璨,夜景極美,她走在岸邊卻像絲毫未曾注意風景動人,滿心滿意都撲在找人上面。江水在夜幕之中黝黑得有些駭人,她又離江面那麼近,白色的背影仿若一縷幽魂,飄蕩在江心的華燈倒影之上。詹臺驀地出聲:“方嵐。”方嵐回過頭,詹臺看了她片刻,說:“唔,明天帶你去個地方。”第二天一大早,方嵐下樓,發現詹臺早早已等在她樓下。重慶的夏天素有火爐盛名,他卻難得穿戴整齊,頭髮梳得一絲不苟,穿著潔白的襯衫和黑色的西褲,手裡拿著手機,跨坐在黑色的電瓶車上等著她。方嵐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