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嵐波瀾不驚,鬆開撐著牆壁的手,繞過詹臺繼續向前。她腿傷顯然不輕,沒了牆壁的支撐,一瘸一拐極為吃力,忍著疼痛繼續朝路口走。她繞過詹臺,步伐堅定步步向前,身條纖細,走得又蹣跚,像是風一吹就會倒下似的。此時已近深夜,路燈昏暗,遠處的街口漆黑一片。詹臺站在原地盯著她倔強的背影,暗暗生氣,又想到小張不久之前才在這附近失蹤,她一個年輕漂亮的女孩子,還受了傷,自己跟她計較個什麼勁兒?半響,終於半是無奈半是妥協地搖了搖頭:“算我輸!”他抬腿大步跑了幾下,立刻追上了方嵐:“你去哪裡?我送你。”方嵐瞥了他一眼,客氣又疏離:“謝謝,不必。”詹臺也不著惱,繼續勸她:“你腿上有傷,走路吃痛也難走遠。”方嵐連頭都不抬:“沒事,我走到大路上去打滴滴。”詹臺一時被噎,竟不知如何勸她,愣愣站住看著她一步步走遠。轉過彎再走百來米便是路口,三三兩兩停了一排黑出租。見到有人出來,聚在車旁抽菸的司機紛紛湧了上來:“走不走?”方嵐抬起頭,不知說了些什麼,那些圍過來的司機中分明傳來幾聲不懷好意的低笑。她卻像絲毫不在意,瞄了一圈隨意指了一位矮瘦的眼睛司機,跟著他上了車。鑽進車裡的時候,方嵐動作大了些,牽扯到膝蓋上的傷口,悶哼一聲才在座位上坐定輕舒一口氣,說:“龍山路,華渝苑。”司機正準備發車,砰地一聲響,左側的車門突然被拉開,詹臺伴著車外的暖風,迅速鑽了進來坐下,立刻說:“開車。”方嵐狠狠瞪他一眼,剛要出聲反駁,被他抬手攔住。伸手不打笑臉人,詹臺深諳其中之道,換上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樣:“這麼晚了,你要是出了點事,我可難脫干係。總之不論你去哪裡,我都順路。好歹剛才幫過你一手,搭個順風車,不介意吧?”他笑嘻嘻衝著方嵐點頭,分明是個唇紅齒白的清秀少年,卻能沒臉沒皮地把話說成這樣。方嵐皺著眉頭看他,心中也多少知道他是好意,輕輕嘆氣,終於由得他去。方嵐沒有住在酒店,而是住在龍山路的一個老小區裡。此時夜深,物業鎖門,車只能停在小區外面。方嵐忍痛下車,慢慢朝小區裡面走。詹臺原想伸手扶她,卻被她冷淡又禮貌地揮手隔開。他也不生氣,很有涵養跟在她身後。小區都是七層的板樓,沒有電梯。幾分鐘後,方嵐終於停在一棟舊樓前,膝傷痛得厲害,額上已是薄薄一層汗。詹臺看她神情,立刻知曉端倪,上前一步說:“你住在幾樓?”方嵐低頭不答,詹臺點點下巴:“那就是七樓。”詹臺眉心輕擰:“你的膝蓋傷的不輕,走路都已經這樣艱難,還怎麼爬樓梯?”言畢,指了指自己的後背,說:“上來吧,我揹你上去。”方嵐態度和緩了許多,卻仍然毫不猶豫拒絕道:“我慢慢扶著牆,總能走上去。天這麼晚,多謝你送我回來,也請你早點回家,注意安全。”詹臺眼珠一轉,微微側頭:“我們受人所託當忠人之事。小張失蹤,時間緊急,你受傷行動不便,很影響找人的進度。”“我師門有秘藥,泥菖蒲、奔子欄和丹參所制,對皮肉外傷有奇效。”詹臺從身後攥出一個流光溢彩的玉色小葫蘆,衝著方嵐搖了搖,“現在塗上,睡一晚上就能恢復。若是你強行上樓傷上加傷,藥效難保,連累我們找尋小張,就得不償失了。”“來吧,我揹你上樓。”詹臺在方嵐面前蹲下,把玉葫蘆遞到她手裡,觸手溫涼。方嵐看著他貓低的肩背,猶豫片刻,終於伏了上來。詹臺年少力壯,一路揹著方嵐上到七樓,也只微微有些喘。他放下方嵐,微微衝她笑笑,說:“到啦,好好休息,養養你的膝蓋。我回去了。”話音剛落,他轉頭離開的時候一個錯身,趁方嵐不備從她手裡把玉葫蘆搶了過來。方嵐一驚:“我的藥!”詹臺快跑兩步,此時已在四五級臺階以外,衝著她狡黠一笑:“泥菖蒲、奔子欄和丹參,連在一起就是“泥奔丹”,你笨蛋啊!這都聽不出來,還裝什麼同道中人?”“但凡江湖秘藥,從來都是騙錢的玩意兒,抹在傷口上,你就不怕得破傷風嗎?”詹臺咧開嘴笑,“我要不隨口編個假藥來騙你,你能聽話被我背上來嗎?還不是要逞能自己爬。”詹臺小計得逞,笑得格外燦爛,幾步跑下臺階站在樓梯拐彎的地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回過頭看著方嵐。“陸幼卿,你到底叫什麼名字?”方嵐怔怔看著他,半響,終於開口。“方嵐。” 來龍巷詹臺活了快二十年,還是第一次見識方嵐這樣的女孩子。性情反覆,喜怒無常。一時冷淡寡情視詹臺為空氣般愛搭不理,一時又彷彿之前的不愉從未發生過,認認真真跟他探討起案情進展。詹臺氣得咬牙,心說你不就是憑著你長得漂亮,所以不把人放在眼裡唄。他年少驕傲,心裡又是好奇又是好氣,乾脆有學有樣。她冷淡自持的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