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總是令人忐忑。以身相許卻從來沒想過——就在昨夜之前,天衢子在她眼裡還是個她不怎麼尊敬的前輩啊。可他的沉默退讓,卻還是讓她心軟了。她喜歡贏墀那樣偏執激進的愛慕者,那樣的話,她還可以給予迎頭痛擊,以牙還牙,來個恩斷義絕、反目成仇。相比之下,天衢子這樣的反而很麻煩。他選擇了她最喜歡的方式相助,不打擾不干涉。他溫和如水,讓人感覺不到存在。於是也不知危險臨近。她不喜歡這種拖泥帶水,乾脆單刀直入:“奚掌院不會是對我有情吧?”天衢子全身都繃緊了,可他的聲音卻是溫和而輕柔的:“傀首風儀傾世,若能得以為友,奚某幸甚。”也是個聰明人。頊嫿無奈,若是單純為友,倒是亦可。她立刻拿出對待好友的態度,說:“今夜風清月明,若掌院無心睡眠,一會兒我們下山找家酒館小酌,如何?”想吃肉,但是身上沒錢。她打秋風可是毫不容氣。天衢子一愣,不知為何她提到這個。但他幾乎是立刻就應了:“好。”頊嫿揚了揚手裡的衣服,就算她已經可以使用墟鼎,她還是喜歡就這樣抱著:“我先沐浴。”天衢子嗯了一聲,腦子裡小人歡呼起舞,他魂不守舍,於是說了一句:“飛鏡湖不準戲水。”……這人!頊嫿無語:“那……去苦竹林?既然掌院視我為友,想來也不用避諱。而且你估計也要換身衣服。”他這身衣服出去,想不引人注目都不行。天衢子心跳如狂:“好。”涼風習習而來,連衡喜歡在夜裡為小徑撒上淡綠色的靈光。二人並肩而行,天衢子一路將她領到蘭香潠霧池。池水溫暖,隱隱帶香,周圍沒有華美建築,只有光潔的卵石,有黑有白,溼潤細膩。天衢子一直將她送到池邊,神魔之息一臉狐疑——你跟來幹啥?你不是想偷看傀首沐浴嗎?它一臉委婉道:“掌院,我覺得像牛郎這種偷看仙女洗澡還偷走衣服什麼的行為,挺下賤的。”……謝謝,你真委婉。天衢子屈指將它的神識彈飛。頊嫿對他點頭一笑,天衢子心中微顫,輕聲道:“我……回房更衣,傀首自便。”頊嫿應了一聲,等他走遠方解衣入水,池水上白霧如紗,似夢似幻。神魔之息很是警覺地蹲在她的衣服上,一臉盡忠職守的惡犬模樣。然天衢子當然不可能過去,他換了一身竹青色的便服,就站在不遠處的竹林下,被煙波水霧柔化成一道虛影。一想到這樣的把臂同遊居然可以實現,便連湖光月色都成詩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