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怎會褻瀆?融天山下,因著外門弟子不差錢,故而酒肆茶樓還不少。仙宗不像凡人一般嚴格區分晝夜,故而這裡還挺熱鬧。頊嫿與天衢子並肩而行,天衢子外袍竹青,襯得裡衣更加雪白。這一身少了凌厲,然而溫柔許多。頊嫿心情不錯,問:“掌院可有喜愛的吃食?”天衢子微微皺眉:“平日裡烹茶居多,並無偏好的飲食。”頊嫿問:“哦。”天衢子說:“傀首不喜茶水?”頊嫿說:“我喜歡酒,加上糯糯的豬耳朵、豬尾巴,或者醬牛肉……茶什麼的,清湯寡水,總覺得缺少滋味。”天衢子微笑:“修心先修口,少有如傀首這般修為卻仍偏好腥物的。”他說著話已經往前帶路,頊嫿跟著他,說:“我來人間,就是為了市井繁華、萬家燈火。超凡脫俗,非我所願。”天衢子聞言微怔,這話有些奇怪,倒好像她不是來自人間一樣。但刺探旁人隱私,總是不好。他說:“此地飲食,我久未光顧,並不知好壞。希望能合傀首心意。”頊嫿倒是不客氣:“若不合意便一家一家地找吧。”天衢子微笑,很喜歡這樣的大方灑脫。二人不宜暴露行蹤,便施了個遮去真容的術法,又選了一家人少的店。光線昏暗,晚上又各自喝酒,二人找了一個不起眼的角落,並未引起任何人注意。頊嫿毫不客氣,點了酒肉,特地讓割了豬耳朵。店家的小兒子在大堂跑來跑去,可能正是嫌他吵鬧,店裡客人不多。他的玻璃珠子滾到了桌下,他掀了桌布去撿,天衢子一把拎起他的領子,隨手替他把珠子撿出來。掌櫃連連告罪,又送了他們一碟花生米。頊嫿抿了一口酒,再吃上一筷子豬耳朵,舒適得眼睛都眯了起來。天衢子心中溫軟,又叫了一大盤烤得金黃的羊腿骨。然後他發現,其實頊嫿是極愛吃的。怪不得以前減肥痛苦如斯。頊嫿挾了一塊醬牛肉放在他碟子裡,天衢子微怔,頊嫿說:“嘗一嘗,你看你修行修得,這斷情絕欲的,都沒人味了。”天衢子輕聲道:“也不是斷情絕欲,只是父輩嚴厲,從小便知業荒於嬉。於是花在修煉上的時間太多,其他的事便難以顧及。”頊嫿說:“可你有時間烹茶。你最喜歡什麼茶?”天衢子微怔,竟是答不上來。他墟鼎裡帶了不少名茶,可他自己,竟然並沒有特別喜歡的茶葉。他說:“烹茶,主要是烹心。無所謂茶與水。”頊嫿哧笑,又抿了一口酒:“那烹水便是,何必摻茶?你忌肉食嗎?”天衢子說:“並未刻意禁忌。”頊嫿於是挾了塊豬耳朵,送到他嘴邊:“來。”她用的她的筷子。天衢子看了一眼,慢慢地張開了口。呃,怎麼這麼色氣!頊嫿覺得怪怪的,端起酒來喝了一口。突然外面有熟悉的聲音傳來:“挑好酒好菜都上些。”頊嫿和天衢子都是一凜,居然是付醇風!而他身邊,赫然跟著刀宗掌院木狂陽!這要是讓他倆看見,可是不妙!而二人的遮顏術,在同樣修為高深的木狂陽面前,反而會引起注意。天衢子還沒說話,頊嫿反應快,拿起自己的杯盤筷子,一貓腰,已經鑽到了桌子底下。天衢子:“……”桌布長,完全遮蓋了她。天衢子莫名的,就是覺得雙腿渾身不自在。頊嫿一鑽進去,也覺得很是怪異——天衢子的兩條大長腿,格外筆直修長。他的三寸身高是全部增在腿上了嗎?腿中間……非禮勿視,非禮勿視!!果然付醇風跟木狂陽剛進來,立刻就發現了天衢子。付醇風很是意外,天衢子近些年極少外出,今夜怎的還生了遊興?再一看桌上的菜,他忍著笑,突然理解了他為何要使用遮影術易去真容。木狂陽這時候早已大步上前:“一個人吃飯,多無趣!”她話音未落,已經伸手拿了一根烤小羊腿。付醇風嘆了口氣,只得在她身邊坐下。幾位大長老裡,只有他真是操碎了心。木狂陽是最喜酒肉的。每天夜裡幾乎都會偷偷下山。他能怎麼辦?攔不住只好跟著了唄,不然萬一木掌院醉酒,恐怕刀宗臉面難保。再者,木狂陽身為刀宗掌院,縱然有人躲避不及,卻也有那些別有用心的,總尋隙刻意接近。以她這沒心沒肺的性子,若被歹人所哄,只怕就不是刀宗顏面的問題了。他倒了酒,倒是先跟天衢子喝了一個。天衢子對這位大長老也十分同情,只得轉頭又讓掌櫃上了些熱菜。還沒完了啊!頊嫿坐在桌子底下,心情就像上次交趾山的實踐課,奚掌院待溝裡——不開心!天衢子似乎知她心思,趁著付醇風跟木狂陽說話,不著痕跡地拿了一條烤羊腿骨,穿過桌布遞進去。頊嫿接過來,心下難免有些好笑。她啃著小羊腿骨,天衢子心不在焉,只想迅速應付完面前這兩個人。一定不能讓她發覺項嫿。如果說九淵仙蹤有什麼東西比木狂陽的刀還快的話,那一定就是她的嘴了。好在木狂陽吃飯也跟她的人一樣,風捲殘雲。不一會兒,兩壇酒下肚,菜也吃了個七七八八。她一抬袖子,付醇風幾乎是同時遞過去了絲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