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人生註定了是在不停的告別。告別無憂的歲月,告別清澈的眼神,告別喜歡過的明星,甚至是告別疼愛我們的家人。自從祖父去世之後,蘇禮錚一直都覺得隔代親這個詞無比殘忍,它註定了一個成熟起來的時候,另一個將沒有力氣走太遠的路。朱南很快就回到醫院來,朱明堂等人也紛紛趕來一大家子人把病房站滿了。聽硃砂講起醫生的不作為,俱是苦笑。他們當然可以去鬧,去要求賠償,可那有什麼用呢,事情既然已經解決,對方似乎也不是全無苦衷,他們揪住不放,又能如何呢?既不能讓朱昭平醒來,又不能讓他減少痛苦,他們已經熬得心力交瘁,並不想再多生事端。但這口氣又覺得難以下嚥,只好問蘇禮錚:“真的可以查到他們的病歷?”蘇禮錚沉默了半晌,搖搖頭道:“可以是可以,但……病歷上寫的東西其實看不看也就那樣了。”在蘇禮錚有限的記憶裡,自己寫病歷總要將語句修改潤色,比如明知這個病人一定會心衰,卻要寫可能會出現心衰。這些修改過的病歷不是錯的,也不是假的,只是有很多不確定的記錄,容易出現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情況,在當下的醫療環境裡,其實是醫生們吃了無數虧之後的選擇。人,都是有趨利避害的基因的,總是會下意識的選擇對自己更有利的做法。朱明堂對此表示不服氣,“那我們就只能嚥了這口氣?”蘇禮錚的目光沉沉,“那倒不是,投訴還是可以的,甚至可以找院長去講。”“好了!這件事就此打住!”硃砂的胞姐朱南星是家中這一輩的長女,歷來很有些威嚴,聽了蘇禮錚的話後立即反對,“投訴一下就算了,事已至此,給人穿小鞋也無用,更何況人家也不是故意的,就算……爺爺也不會好起來了……”一屋子的人都沉默了下來,朱昭平情況堪憂,這才是最大的問題,相比之下,醫生的怠慢也因為蘇禮錚的及時施救而顯得微不足道了。愛別離,求不得,永遠是人之苦楚,真正是上天無論貧富貴賤的一視同仁。硃砂換好白大褂站在閱片室門口,看著大廳裡一群等著拍片的人,亂糟糟的,如同她剛過去的一晚。集體讀片後,王昕看了眼她黑眼圈嚴重的臉,關切的低聲問:“你爺爺怎麼樣了?”因為朱昭平病危,近一個星期以來硃砂頻繁請假,她祖父的事早已在辦公室人盡皆知。不會有人對她的請假有任何不滿,就連一直和她過不去的任秋月也沒有意見,甚至主動分擔了部分屬於她的工作,畢竟工作再重要,也比不上她祖父病重這件事。硃砂苦笑著搖搖頭,“不好,昨晚才搶救了一次,插管了。”王昕嘆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似是鼓勵,又彷彿無言的安慰。早上十一點,一群人看片子已經看得有些疲勞了,正三三兩兩的停下來喝口茶水歇口氣。突然,門被“砰”的用力推開了,一道人影從門外像一陣風捲了進來,眾人嚇了一跳,鄔漁正要張口埋怨,就聽見一把男聲道:“容容,跟我走,爺爺要見你最後一面!”硃砂本來沉默的站在桌旁,蘇禮錚的聲音突然撞進她的耳朵,她猛地一抬頭,只看見穿著便服的男人眼睛通紅,正站在自己跟前,顫抖著手給她解白大褂的扣子。她從未見過蘇禮錚如此失態,而他說的話她也聽不懂,她掙扎著擺脫蘇禮錚的手,強笑道:“蘇禮錚你開什麼玩笑,怎麼可能……昨晚都就過來了……”“硃砂!朱容容!你醒醒好不好,難道你不知道點頭呼吸代表什麼嗎!”蘇禮錚強硬的拽住她的手,逼她看著自己。硃砂被他眼裡凝聚的哀傷刺痛了雙眼,她用力揮開了他的手,聲音增大了幾分,“我當然知道意味著什麼!那又怎樣!爺爺不會死!不會死!不會……”她的白大褂已經被蘇禮錚解完了釦子,隨著她的掙扎而滑落到地上,她退後幾步,腳印踩在上面,有了灰色的痕跡,顯得有些狼藉。時間緊迫,蘇禮錚容不得她再發小孩子脾氣,頭一回深恨硃砂的任性,他不再和她解釋,拽著她的手腕就往外衝。望著硃砂被拉扯得跌跌撞撞的背影,辦公室眾人都無言的面面相覷,他們當然認得蘇禮錚,卻並沒發覺他與硃砂之間有什麼特別關係,此番對話入耳,令他們有種不妙的感覺。“都愣在這裡做什麼,別人家的事與你們什麼相干,還不幹活去!”馮主任突然出現,環視眾人一週,低聲斥道。眾人低頭做鳥獸散,才剛回到座位上,就聽見馮主任突然又說了句:“硃砂家裡有事,接下來會請一週的假,請各位多擔待,勞累了。”說罷他就轉身離開了,等主任一走,鄔漁和王錄秋互相對視一眼,都看見了彼此眼底的擔憂。作者有話要說:小師妹(難過):師兄,我難受……蘇師兄(安慰):抱抱,不哭。碎碎念:收拾行李收拾得我很累……今天不嘮嗑了啊(¬_¬) 蘇禮錚將硃砂強行帶走,全程沉默的將她塞進車裡,然後一路風馳電掣的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