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爍來自於一個普通的家庭,他的父母交給他的是先做人後做事,所以七年的黯淡無光不會讓他迷茫,現在對池遲的感情也不會讓他忘了自己是誰。也許真的是因為不夠愛她。但是至少這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是安全的。荊濤被封爍的質問激怒了,他晃了一下身子,往封爍的方向走了兩步,想要給年輕人一個教訓,結果趔趄了一下,差點倒在地上。還是那個險些要挨他拳頭的年輕人扶住了他。“我想她……我想我每天睜開眼睛就能看見她,我想了三十年了,你怎麼能說我不愛她……”說到最後,荊濤都有點哽咽,他已經老了,以前喝兩瓶這種二鍋頭,他還能玩倒立,現在不過大半瓶下去,他已經站不穩了。人生何所求,不過共白頭,他的頭髮已經白了,只是染髮劑遮擋了那些惱人的蒼老,他想要共白頭的人,卻也已經離開他,那麼久,那麼久了……就在那天的電影首映式之後,他好歹追上了安瀾。“我們不能好好說句話麼?你就跟我說一句話,哪怕咱們聊聊剛剛的電影呢,你那個小朋友確實不錯……”“我覺得……我越來越不愛你了。”那個披著絲巾的女人臉上掛著輕笑,剛剛的電影她看哭了,眼睛還帶著讓荊濤心疼的紅。“我現在已經開始想,也許有天我可以找另一個人去一起過完自己的人生了,因為現在你越來越多的出現在我的眼前,我也不會害怕,害怕自己因為愛你再放棄自己想要堅持的東西。”我們曾經那麼相愛吧,那些你從三樓窗子裡爬出來跟我相見的歲月都哪裡去了?那些我們願意手拉著手一起面對所有非議的時光呢?那些甜蜜和相守呢?那些情痴情狂……都像你突如其來的告別一樣,被你一併甩給了我,留下我一個人在這裡苦苦守候麼?在那一刻,荊濤在六月的夜風中感受到了刺骨的寒冷。封爍叫來了門外的助理,和他一起扶著喝醉荊濤到了床上,才下樓離開。也許這個可憐的男人只是想找個人喝酒,所以才叫來了同樣愛而不得的自己?看著電梯裡跳躍的數字,封爍掏出手機想給池遲打個電話。想了想,終於又收了回去。世上的情感有很多很多種表現的方式,原諒我膽小怯懦,在不對的時候,只能遠遠看你,靜靜守你。唯有名利能保護你,可我要了名和利,就註定要把一些東西放在心裡。看著荊濤的樣子,他心中的想法更加堅決。電梯裡的鏡面映著他自己微醺的臉,漸漸模糊,又復清晰。一如他自己的前路。……陳鳳廚在烹飪上的天賦逐漸顯露,他細心又有耐心,本就有一手很好的煲湯、做點心的手藝,在沈大廚的悉心教導之下,做出來的菜帶著自己的鮮明特點。“嗯,鳳廚蒸出來的蝦真的格外鮮甜。把碎姜挑了就擺盤上桌吧。”沈大廚吃蝦只剩蝦頭的一點不要,其餘的都是連殼吃下。那個年輕人笑著點頭,默不作聲地把蝦端到一邊做上桌前最後的處理工作。沈大廚轉過頭去,湯勺在手裡打了個花,挑了一點料酒到了煎魚的鍋裡。幾條魚並排擺在大鍋的鍋底,料酒與熱油的觸碰激起了了一陣異香,沖掉了它們肉中的那點腥氣。陳鳳廚敲了上菜的小鐘,又轉回來給沈大廚打下手,一把菜刀拿在手裡,小心地給一個蘿蔔雕著花。“穩倒是夠穩了,速度你得快啊,不要怕斷了,斷了有斷了的用法,你這麼慢一天能做幾朵蘿蔔花?”從他身後路過的一個廚子也隨口指點著她。被指點的年輕人沒說話,只是手上的動作頓時加快了不少,薄薄的紅色蘿蔔片從她的刀下一點點被轉了出來,慢慢落在了下面的盤子上。陳鳳廚的神情非常專注,腰板挺的筆直,顯露了太過細瘦的腰身,褐色的短打衣服穿著他身上還是有點空蕩蕩的,也遠好過他逃難時的樣子。在這幾個月裡,他的身上已經發生了脫胎換骨的變化,只是眼前這些粗心大意的廚子們沒有注意到罷了。大年初三,林侍郎家裡請了沈大廚到府上去做席面,滿桌的達官貴人等著吃沈大廚做的酒香蒸桂魚,後廚房裡,沈大廚被林侍郎家自有的廚子燙傷了手。“鳳廚……你替我做。”手只是被粗粗包裹了一下,沈大廚單手解下自己身上的罩衣,搭在了陳鳳廚的肩膀上。年輕人黑白分明的眼睛看著那件被洗過很多次都不徹底去掉油煙氣的罩衣,又看了看自己的師父。他的師父臉上帶著笑。“好,我來。”他說著,手上一甩,罩衣就利落地穿在了自己的身上。年輕人一步步走向灶臺,撥開那些等著看笑話的人。他的目光根本不會為那些人停留,如果現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東西值得她去關注,那就只有她要做的那道菜。一隻手,穩穩地拿起了菜刀。“cut!”“立刻準備下一場,上廚替。”池遲拿過陳方遞過來的溼毛巾擦掉了腦袋上的汗。現在已經是七月了,場景小,人又多,那燈感覺都要把人的腦袋給烤化了。“幸好是個光頭,不然現在更熱。”池遲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