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爍的修長有力的手指在握住酒瓶的瓶口處,雙手在上面輕彈了兩下,也不知道自己應該給荊濤怎樣的回應。顯然,今天對方把自己叫來,是為了安瀾的事兒。“九年了,上次她給我打電話是九年以前了,上次是為了誰來著……哦,為了柳亭心,柳亭心演電影的時候得罪了人,那人正好是我朋友,我就死卡著我朋友把小事兒變大事兒,然後逼著安瀾給我打電話,我等了四天,她打了。”那個人啊,心又硬又軟,對自己狠,對他荊濤狠,唯有那些身上帶著她影子的女孩兒們,她無論如何都心狠不起來。上次柳亭心面臨被封殺的局面,她還扛了整整四天,沒辦法了才找自己。這次自己的手段簡單粗暴,就一個晚上她就給自己打電話了,說白了,為的根本不是眼前這個小白臉,而是為了那個馬上要去國外拿獎的小丫頭。那個瘦瘦高高,看起來又青澀又老成的小丫頭,和安瀾哪裡像了?值得她那麼小心地護著,除了演技確實跟她的年齡反差很大之外,也沒什麼了不起啊。酒瓶子們又碰了一下,荊濤拎著酒往自己的嘴裡灌了兩口,根本不在乎封爍有沒有再喝。荊濤的助理悄無聲息地開門,在他身後,有個人拎著一個巨大的保溫箱,幾樣下酒的小菜都裝在了精美的盤子裡,裝在盤子裡一路送來都沒有絲毫影響賣相。那個仰頭坐在沙發上的男人隨便揮揮手,他的助理把幾樣菜擺在了茶几上,又帶著人出去了。“酒都喝了一半兒了,菜才來,唉,有時候一些事情就是早了晚了,就不對勁兒了。我當年要是沒結婚就遇見了她,現在肯定不是這樣兒,我能死死地守著她……”封爍沒說話,抬手喝了一口酒。時間這個東西最是琢磨不定,以前聽人們說緣分,說緣定三生,說有緣無分,真到了自己的身上才明白這其中的可笑和無奈。“當年,我和安瀾兩個認識的時候,我已經娶了我太太,我老師的女兒,要說感情,是真沒有,要說責任,我是真的甩不脫……安瀾她呢,青澀像是一朵茉莉花,熱情像是個小太陽。”男人看著自己房子的天花板,實木雕琢的紋飾懸在上頭,是個有點滑稽的胖老虎。“我們演得是情侶,拍攝的環境遠沒有現在舒服,你看你拍戲的時候還帶著兩個助理一個保鏢忙前忙後的,我那時候拍戲自己一個人拎著包就走了,小山坳裡面,連個能看電視的地兒都沒有,報紙也看不著……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後來他們的世界裡,所有人都想摻一腳,那些給自己打電話勸自己的朋友、親戚、老師還有同學,八竿子打不著的人都能在馬路上跟自己說自己不能辜負自己的老婆……“一些人最愛看別人情情愛愛,然後呢,還要指手畫腳,管他們屁事。”荊濤又喝了一口酒,突然想起來,自己旁邊還坐著一個年輕的晚輩。“你知道我找你來幹嘛麼?”封爍輕輕搖搖頭。“第一件事兒我已經說了,第二件事兒……我幫你追那個小丫頭怎麼樣?”看著封爍驚詫的表情,荊濤“嘿嘿嘿”地笑了起來,聲音越來越大,年輕人的表現真是太有趣了,他笑到拍桌子,也笑到差點嗆到了自己。“你不是也快三十了?”輕咳了兩聲緩過勁兒來,他擺擺手拒絕了封爍的幫助,“跟個孩子似的,說你喜歡他你還臉紅,哈哈哈,這可不行,女人可不喜歡這樣的男人。”“你啊,要主動,多讀讀《三十六計》,什麼暗度陳倉,什麼圍點打援都用上,她那麼大的小姑娘,上手難不到哪裡去,實在不行,我把的戲都給截了,讓她空窗上一年,你這個長得帥又有錢現在又如日中天的什麼偶像去幫她一把,我不信她不動心……”荊濤滔滔不絕地說著,好像池遲已經是封爍的掌中之物,只要他這位在娛樂圈裡呼風喚雨的大拿動一下手段,就能把池遲送到封爍的懷裡。什麼不想、不願、不能靠近的靈魂,哪有那麼多的“不”,他都要變成可以,這很難麼?“剛剛……”坐在沙發一側一直沉默的男人突然開口,語調比他方才要高亢一點。“您說無數人……對別人的感情指手畫腳……”他說了這一句,荊濤已經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說,我也不過是個指手畫腳的俗人?”荊濤揪了一顆花生米扔進了自己的嘴裡,站起身,伴著酒把花生嚥了下去。“我當然是俗人,我說過我不是了麼?這個世界上,我就認識一個自以為是仙兒的,就是安瀾……除她之外,所有人都是俗人。可是不行啊,我這個俗人追著她太累了,我真希望她也是個俗人,你說,她只要有那麼一點的——”男人拎著酒瓶子轉了個圈兒,顯然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詞彙去形容自己的愛人。那張年輕時候傾倒眾生,現在也充滿了男性魅力的臉上寫盡了茫然。“我母親,當年很喜歡您,也很喜歡安老師。”封爍低聲說,他的臉上總是帶著一股少年氣,有人說是因為他那雙乾淨的眼睛裡永遠有著對這個世界的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