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院子裡,聚成堆兒的幾位原軍官現“地痞”正望著一個房門緊閉的屋子嘖嘖嘆氣。“這位可真可憐,落到閻王手裡就夠慘了,偏偏看這時辰,閻王今晚還沒‘吃飽’吧,惡鬼面都沒戴,這得多大火都洩這王守嶽身上了?”“你說閻王這麼快就出來了,少帥怎麼也肯放?向成兄,你看準了嗎?今晚那個被少帥摁桌上的真是柳閻王?”林向成不滿道:“這我怎麼可能看錯?你們又不是不知道,那天在公封館鬧了那麼一碼事之後,我一天三頓地給閻王上香,現在閉著眼都能給他畫出模樣來……”“那閻王怎麼會這麼快就出來了?”“哎喲……”最先開口的那個叫孫威的男人一拍巴掌,一臉謔弄的“憂心”,“不會是少帥他那方面……有問題吧?”林向成翻個白眼:“你是活膩了吧,連少帥的房裡事都敢編排,小心少帥他……——少帥!”啪啪幾聲整齊的立正,剛才還擠眉弄眼的幾位此時內心叫苦不迭,面上卻只能故作嚴肅。“……說了幾遍了,在外面不要這麼稱呼。”封乾的聽力早在百米之外就已經將幾人的對話聽了個全頭全尾,見幾人緊張的模樣也沒多言,只蹙眉望了一眼不斷傳出驚嚎聲的房門:“——這是怎麼回事?”林向成壯了壯膽兒站出來,開口道:“是柳先生說王守嶽有叛逃嫌疑,連夜提審。剛給人割了手腕,又用黑布蒙了眼睛,在一旁找了個容器滴著水給那孬種——啊不,給那王守嶽聽動靜兒呢,這不才一會兒就嚇得鬼哭狼嚎的。”“傷口不深,”見封乾仍是蹙眉望著,孫威以為是少帥擔心那人被柳閻王弄死再擔了干係,忙接過話頭,“估計這會兒血都幹了,只不過那王守嶽確實像個叛逃的,才這麼短的時間就已經給嚇成這樣了。”“……”封乾不動聲色地看了孫威一眼,直把孫威幾人看得冷汗流了一背,才緩緩開了口,“他是一步一步走到今天這個位置的,我沒給他半分助力。……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們,這件事是從今天開始的,也是我單方面的;今後他跟你們的關係不會與從前有半點不同。……所以以後,若是外面有了什麼流言蜚語我管不得,但是我不希望再聽見你們消遣他一句。”聽到這麼兒女情長的一段話從他們少帥的嘴裡說出來,林向成等人眼睛都瞪大了,回過神來後都連忙點頭。“好了,時間也不早了,你們回去休息吧。”封乾淡淡地望著幾人一個接一個地離開了,才邁步走上了臺階,推門進去。屋裡只有兩個人,一個被黑布蒙著眼睛半死不活地躺在那兒叫喚,另一個拿著筆盯著手裡記下的東西微微皺著眉,見不得平日裡常見的那種勾得封乾心尖微癢的笑意。封乾走到那人面前了,忍不住抬手在那人微微蹙起來的眉心輕撫了幾下,“……拿到了?”“嗯……”柳笙不經心地點頭應了之後才反應過來,微驚地往後退了小半步,眸光閃爍地看著對方。“怎麼了?”封乾放下了因為那人的退避而落在空處的手。柳笙默然不語,實際上他只是有些茫然……為何在方才,一向是警覺的自己明明知道這人進來了,還是全然不作防備,即便那人手落了上來,自己都沒有什麼反應,像是……習慣了這個人的親近似的。不敢再往深處想,柳笙搖了搖頭,重新落點於手裡的紙張:“……沒什麼,這是他招認的當年那一案的參與者。”封乾看了一眼他手裡拿著的紙頁,便將目光重新移到那人微垂的臉龐上,“這個,給我吧。”“……”柳笙抬眸看他。封乾也不在意這屋子裡還有個哀嚎著的,抬手勾著那人的下巴落了一個輕輕的吻上去,然後移開一點距離:“相信我。”“……”看著那雙深邃的眸子,柳笙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封乾接過那張紙,沉吟片刻後還是開了口,“之前孫威他們說的,你不必掛懷。”……他知道,自己能聽見的那些話,不過隔著這麼一道門和十幾米的距離,即便是沈凡失著神,也能聽個八/九不離十。柳笙聞言,卻是露出了從封乾進到這兒之後見到的 封公館(七)十里洋場的“夜色”門外,霓虹色的招牌前,車水馬龍,笑顏彌眼。穿著西洋禮服的男人們,裹著漂亮曲線的旗袍和披肩的女人們,絡繹不絕地走進這裡——這是他們在卞都才能享受的安樂,這裡不夜,這裡是奢華糜/爛的天堂……杜嶽懶洋洋地眯著眼睛靠在“夜色”的角落裡的沙發上,這一處地勢較其他地方都要高一些,將將能俯視全場。還能不近不遠地睨視著舞臺上永遠笑得嫵媚的歌女。今晚是“夜色”的頭牌,胡蝶兒的駐場。杜嶽晃著手裡的酒杯,盯著舞臺上妖嬈舞動的女人,眯了眯眼睛,衝著一旁低眉順眼地給他捏腿的女人擺擺手:“去,……把胡蝶兒給我叫過來。”那女人哀怨地看了他一眼,便慢吞吞地站起身來。“乖,今晚有貴客要來,”杜嶽伸手在女人的腰上揩了一把,“待會兒還是寶貝兒你陪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