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夏生不理解沈天鬱的快樂,他皺著眉毛,很擔憂的模樣,沒說話。還沒進教室,沈天鬱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春陽。這是隔壁家的小孩,和陳夏生感情很好,今年讀六年級,總是在這邊等著陳夏生。陳夏生把肩膀上的書包遞給沈天鬱,揉了揉他的後背,說:“你先進去吧,我和你春陽哥有話要說。”沈天鬱應了一聲,就走到班裡。他學習成績好,雖然年齡小,也是班裡的班長,清早的時候要站在講臺上看學生讀書。陳夏生看著比自己矮一頭的春陽,問:“什麼事啊?大清早來找我。”“沒事不能找你?”春陽笑著,捶了陳夏生一把,“晚上來我家,我有好東西給你看。”“啥?”陳夏生疑惑地湊過去,問,“為什麼不現在給我看?還要去你家?”“對啊,我爸媽今晚去外面,就我一個人。”春陽笑,若有所思地說,“就是那玩意,你看不看啊?”陳夏生沒聽清楚,後來看春陽的笑越來越壞,才終於懂了,連忙擺擺手,道:“山上栗子都掉下來了,我要和我弟撿栗子去,不去了……”“晚點來嘛,我睡著了你推我一把。”春陽擠擠眼睛,道,“很有趣,你還沒看過吧?我覺得你肯定想看。”陳夏生猶豫了。春陽的意思是要給他看點黃色的東西。村裡人淳樸,卻不是不解風情,村口就有個說葷段子的老人,遇到陳夏生就會打趣著說兩段——看他長得高大,以為這是成年的小夥子呢。不過陳夏生還沒有真正接觸過這些東西,他覺得自己太小,還不能看。現在想想,又挺好奇的。陳夏生伸長脖子往教室裡看,就看到沈天鬱正站在講臺上,用手撐著桌子,低頭看書,看起來那麼安靜。於是陳夏生點了點頭,說:“那好吧,等晚點我過去。”兩人又磨蹭著說了幾句話,等進門後,陳夏生就看到班裡的學習委員小姑娘正在後面畫板報,過了一會兒扭過頭對沈天鬱說:“花芽,給我寫幾個字。”沈天鬱抬起頭,沒說話,卻從粉筆盒裡拿了兩根彩粉筆,漫不經心地往後面的黑板走。在這裡,小名兒是很親暱的稱呼,不是長輩一般都不會這麼叫。稱呼小名兒也有侮辱人的意思,不過顯然學習委員小姑娘不是這個意圖。陳夏生火冒三丈地想:什麼叫‘給你’寫幾個字,板報又不是專門給你出的。陳夏生知道這個叫季蓮的女孩喜歡沈天鬱。這在班裡都是半公開的事實了,不過村裡人礙臉面,這麼小的孩子哪兒能這麼奔放啊。虧得班主任不知道,不然季蓮她媽能把她屁股揍腫了。退一萬步講,這季蓮今年都十六七歲了,比花兒大那麼多,要不要臉啊。不僅陳夏生覺得看不慣,班裡的孩子都有些不適應,一個女孩兒衝著季蓮扮鬼臉,說:“你把沈天鬱帶回你家吧。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季蓮低了低頭,羞怯而兇悍地說:“撕爛你的嘴!他寫字這麼好看,不應該為班裡做點事情嗎?”“哎呀呀,不叫‘花芽’了啊!——季蓮你寫字不好看嗎?”“你再說?”季蓮紅著臉衝上去。沈天鬱呢?他完全不在意這些小姑娘的吵鬧。溫吞的性格讓他對感情很是遲鈍,沈天鬱不明白這麼小的孩子能懂什麼叫喜歡嗎?大概像是追星一樣,看著長相不錯、聲音不錯,就逗一逗,沒惡意,也沒什麼意思。他仰著脖子寫字。無非是老掉牙的‘少年強則國強,少年富則國富’,沒寫完就聽到陳夏生很鬱悶的聲音,吼了聲:“季蛐蟮,你安靜點行不行啊?”季蓮的小名叫蛐蟮,因為她媽生下她後一出門就踩到了蚯蚓,黏在鞋底,粘在地上。她爸重男輕女的觀念很深,一看見是個女孩就不高興了,就給取了個蛐蟮的小名。本來這名就不好聽,還跟著姓,就像是罵人一樣。季蓮臉紅了又青,‘哼’了一聲轉過身,繼續畫板報,回去的時候在陳夏生桌子旁邊狠狠跺了跺腳。正是秋時,山裡的栗子都掉下來了。沈天鬱身體不好,尤金蓮堅決不讓他在家裡幹農活,重一點的活都讓尤金勤幫忙,沈天鬱放學回來就幹完了,想幫忙都沒辦法。可沈天鬱又不是懶人,有一天干脆就沒去上課,守著要幫忙收麥子。結果晚上回家的時候家裡人才看到沈天鬱小腿上被砍了一道,血都凝固了,但是傷口很深,都快看到骨頭了。那麼深得傷口,沈天鬱硬是一聲沒吭。要不是陳夏生在吃飯的時候低了低頭,沈天鬱還打算一直瞞下去。於是尤金蓮堅決不讓他再下地幹活,反應非常激烈,看起來都要揍沈天鬱了。沈天鬱說:“這點小傷算什麼?李源的腳趾都被砍掉了,現在不也要去幹活嗎?”尤金蓮嗤笑一聲:“那小丫頭片子,是故意把鐮刀往腳上砍的,懶貨。在學校每年都是倒數第一,老師天天往家裡跑,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能跟我兒子比?”然後說:“你給我好好讀書,我不用你幫忙。”話說的絕情,但是還是護著自家兒子。沈天鬱怎麼會不明白呢?他討厭自己那麼沒用,一到秋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