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北京那天下了場小雪,現在回來,天還是灰濛濛的,沒有一點陽光,讓人莫名覺得冷。在火車站等了一會兒,學校的車就來了。那是一輛能承載二十幾人的小巴士,顧慨棠將行李放在下方後,就上了車。車裡暖氣開得很足,沒過一會兒,顧慨棠就解開圍巾。旁邊的女研究生嘰嘰喳喳,給男朋友和家裡人打電話,說她這次帶了什麼回來。——“我好想你。”女生這樣說著。顧慨棠猛地僵了一下。他好像聽見了幻覺,聽到了竇爭的聲音。不知道對方說了什麼,女生笑了起來,伸手朝前方抱怨地一揮,撒嬌道:“討厭,我真的很想你啦!”顧慨棠翻來覆去的琢磨女研究生說的話,眉眼溫和,也輕輕勾起嘴角。直到他的手機震動,才把顧慨棠的思路帶了回來。給他打電話的是楚薇,她問:“師兄,您到北京了嗎?”“嗯。”顧慨棠說,“再過半個小時到學校了。”“那……”楚薇嚥了口口水,“我能請您吃飯嗎?”顧慨棠頓了頓,說:“我要寫東西。”“啊,“楚薇沮喪地垂下頭,“那算了。我是想問您,您畢業的事……”“嗯,問吧。”“您畢業困難嗎?”顧慨棠說:“……這個,因為我還沒有準備畢業的事,所以我也說不清楚。”想了想,顧慨棠補充道:“當然,你要重視這個問題,提前做點準備。”楚薇心裡有點涼,也不好意思問顧慨棠是不是真被劉浩然給訓哭了,扭扭捏捏四處敲打,也沒問出個所以然。等了十幾分鍾,所有人的行李都安排妥當,眼看就要發車了。顧慨棠對楚薇說:“要開車了,沒有事的話,我就掛了。”“……嗯。”掛掉電話,顧慨棠將手機放回揹包裡,抽回手時,摸到了什麼,顧慨棠猶豫了一下,將那個袋子抽出來。那是一個很小的袋子,大約只能用來裝u盤,平時就靜靜地躺在顧慨棠的揹包裡。顧慨棠把拉鍊拉開,拿出裡面細長的手鍊,和白色的圓環。顧慨棠把這兩樣東西攤開放在手心,看了一會兒,將那圓環穿在手鍊內側,然後用單手艱難的把手鍊戴在手腕上。沒有關係的,因為現在是冬天,穿很厚的衣服,在學校裡,沒人會看見。顧慨棠心裡這樣想。他戴那條手鍊時沒有很大的動靜,周圍的人還在說笑,似乎沒人發現顧慨棠這個微小的舉動。做完這件事後,顧慨棠心情開始放鬆,他鬆了口氣,轉過頭靠在車窗上,看不遠處拖家帶口的忙碌旅客。顧慨棠目光平靜。“最後清點一下人數。”回來時的另外一名研究生領隊提高嗓音,說,“人數對了就發車了!”因為他已經來回來去清點了三次,其他研究生有些不耐煩,調侃道:“快點吧,等你數完天都黑了。”現在是下午兩點左右,再怎麼慢也不可能等到天黑。其他人被這句話逗笑了,領隊也跟著傻笑,偷偷看了顧慨棠一眼。車內的歡樂氣氛沒有感染到顧慨棠,他的目光一直在火車站擁擠的人頭中。……是的,就是北京南站。不遠處沒有來得及修理、顯得有些破舊的候車站。那年夏天,顧慨棠接了竇爭和小野來自己家,那時候顧慨棠尚且不知道,讓他有些排斥的竇爭,日後會開啟他的心門,讓他想和他們兩個一起生活。就是這裡。顧慨棠又熟悉,又悲傷的地方。車子緩緩發動,司機有些急躁,車子猛地抖了一下。顧慨棠身體向前傾,視線中擁擠的人群都亂了,揹包在慣性的作用力下掉在地上。他默默撿起地上的揹包,平靜地撣了撣。就在顧慨棠一邊清理書包上看不見的灰塵,一邊不甚在意地朝外看時,他突然發現了什麼,目光瞬間擊中到了某個點上。顧慨棠一下子‘醒’了,他不敢置信地盯著自己右面的玻璃,仔細地分辨,等看清楚後,臉上勃然變色。顧慨棠腦子還沒反應過來,身體已經先動了,他從座位上站起身,提著書包喊:“師傅!麻煩停一下車。”車子剛剛起步,司機以為是落下了什麼人,猛踩一腳剎車,問:“怎麼了?”顧慨棠勉強保持平衡,說:“我自己回去,不用等我了。”司機莫名其妙地看著顧慨棠,就見他急匆匆地跳下臺階,說:“開門。”司機道:“你行李還在後面,要拿嗎?”顧慨棠皺著眉,看向遠方,又突然跨了上來,大步走到離自己最近的楊秉治面前,把身上的揹包扔到楊秉治腳下。楊秉治本來在低頭玩手機,聞聲嚇了一跳,害怕得縮起身子,吼:“你幹嘛啊?”顧慨棠道:“幫我把東西放回寢室,我先走了。”楊秉治:“……”顧慨棠連圍巾都沒拿,很快從車上跳下來,站在那裡分辨了一下方向,他倒吸一口涼氣,快步朝一邊跑去。一開始,他只是看見了一個軍綠色的旅行包。那個旅行包鼓鼓囊囊,和顧慨棠之前在竇爭手裡見到的一模一樣。也不是什麼很特別的包,按理說不會太吸引人的注意力。顧慨棠也沒怎麼樣。但當他向上看,就看見一個身材挺拔的男人,背對著自己,似乎在買票。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