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娘自被送回隆州,一直被老太太鎖在後花園的水榭裡,一日三餐都使人送去。誰都不讓見。四夫人說起七娘,老夫人想起了方家七少爺,就想起岑三娘原是和他訂過親,因著滕王兩家才退了親。七娘要死要活,不顧閨譽,放她出來,衝撞了三娘,岑家這一番討好就壞了氣氛。她也不認為三娘和七娘真正交好,警告的睃了四夫人一眼,淡淡的說道:七娘病著,過了病氣怎辦?秋天就要發嫁,讓她養好身子才是正理。三娘不會見怪吧?岑三娘對七娘半點興趣都無,嘴裡仍要說幾句關心的話:七娘既然病著,哪有讓她強撐著出來的道理。應是我去探她才對。四夫人被老夫人瞪得縮了回去,想著七娘,心裡也不免難受。雖說是庶女,也是她捧在手心裡長大的。早知道七娘看上了方家七少爺,三娘又要和方家退親,還不如先就成全了七娘。好生伶俐的七娘,被鎖在水榭足足大半年了,連過年也只允了自己拎了食盒去見過一回。瘦得脫了形,眼裡也沒了神彩。養女兒是為了結姻親拉助力,瞧七娘這模樣,嫁出去怕是這輩子都不肯回岑家了。這些話在她心裡悶著,一句也不敢說出來。四夫人轉念又高興起來。她驕傲的想,好在六娘爭氣,滕王御前親自討封的側妃。滕王領了隆州刺史的差,岑家在隆州的風頭一時無兩。否則以七娘一個庶女,哪能嫁得了王家的嫡孫。岑家的姑娘們一個比一個爭氣。五娘後進宮封了美人,王家女兒仍是個寶林。哎,五娘命不好,居然暴病身亡。可岑家四娘嫁了尉遲老國公的三郎,岑三娘更是直接嫁給了杜國公,封了一品誥命。六娘也成了王爺側妃入了宗室玉碟。從前王老太太連六娘都瞧不上,後來卻親自登門替嫡孫做媒。不都瞧著岑家女兒們出息的份上?四夫人感慨著,自家五郎七郎都長大成人,九哥兒書念得好,又有個做姐夫的國公爺撐腰,將來前途無量。一時間覺得除了四老爺不靠譜外,大夫人都比不得自己有福氣。腰板又挺直了幾分。這時候外間丫頭來報:側妃娘娘進府了,車轎已到了二門。岑老夫人一驚。平時王府規矩大,別看都住在隆州城裡,岑六娘除了過年,平時不讓出府。岑家先前打發人去探望,禮物收了,回禮給了,人卻輕易見不著。六娘突然回來,大概是王爺看在杜燕綏和岑三孃的面上吧。她扶著田媽媽的手起了身道:側妃娘娘回府,理應親迎。側妃是入了宗室玉碟的。甭管皇家宗室們是否領有差事,血統高貴,再大的官見著都得先行國禮。眾人簇擁著老太太出了正房,還沒出院子。就見岑六娘笑著走了進來。老夫人率先躬身行禮:老身給請娘娘請安。跪禮是大禮。像岑三娘得了賜婚誥命進宮謝恩時需要行跪禮。一般都是行曲膝禮,躬身禮。對岑娘,老夫人行躬身禮,其它人就行曲膝禮。岑六娘快走幾步扶起了老夫人:祖母不必多禮。她依次對大夫人二夫人四夫人這幾位長輩虛扶一把請起。目光一轉,看到了岑三娘等平輩和嫂子們,語氣淡了幾分:都起吧。親熱的扶著老夫人進房,岑六娘眉梢一挑,對跟來的王府女官道:我與祖母伯孃嫂子們敘家常,你們在外面侍候著吧。只見其中一名嬤嬤面容肅穆,不卑不亢的說道:側妃既入了皇家,一言一行都當謹慎,老奴不敢擅離職守。吩咐了其他侍女守在廊下,腰板挺直的跟了進來。岑六娘冷笑,揚手一巴掌就扇在嬤嬤臉上:王爺都允了我今日只敘家常,不拘國禮。滾出去!既是王爺應允,老奴自當遵從。那嬤嬤屈ru的欠了欠身,腰板又挺得筆直,走到門口站了,竟想被挨巴掌似的。眾人都被這皇家氣度駭了一跳。岑三娘沒事人似的堆著滿臉笑容,扶了岑老夫人坐下,跪下行禮:孫女祝祖母福壽安康!她起身向夫人們曲膝行禮,親熱的喊著大伯孃二伯孃母親。又挨著和嫂子們欠身見禮。這才拉著岑三孃的手道:三娘,聽說你回來祭祀父母,高興我幾晚沒睡著。見著你真好!呀,咱們可真是心有靈犀,衣裳顏色都一樣呢。岑六娘也穿了身銀紅大袖衫,紮在白色的高腰裙子裡,腰帶系得纖腰不足一握。挽著條玉色的披帛。挽了半尺高的髻。正中戴了頂精緻的冠,黃金打底,花葉為形,鑲了紅寶石,璀璨奪目,襯得眉目豔麗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