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頭,回完了話,皇帝隨意問道,“最近怎麼不見初初當值?”石寶順停了一下,“回皇上話,初初姑娘病了。”皇帝欲拿另一本奏摺的手一頓,按在上面,“病了?什麼病,嚴重嗎?”“唔,有好幾天了,是前些日子涼,染了風寒,後來就一直咳嗽、有低燒,老奴讓張宮儀免了她的值日,臥床養病。”燕賾一時未語,須臾,“讓人看了嗎?”“是,請太醫抓了方子,只是不見效。”定是些個菜鳥太醫了,燕賾想。見石寶順往上看,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皺眉道,“有什麼話?不要藏著掖著。”“是,”石寶順說的有些猶豫,“皇上,初初姑娘的病——老奴只怕是時症,過給他人,是不是還是將初初姑娘暫時移到別宮比較妥當?”燕賾沉默了一會,拿起那本按著的奏摺,“你看著辦吧。”“是。”石寶順躬身準備退去。“等等,”皇帝止住他,沒有抬頭,“先讓老邱給她看看。”“是。”胸口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粗糲的磨來磨去,身子一時冷、一時熱,初初知道自己在發熱。挺過去,你一定行的,盛瑜溪!她在心理面對自己講。事情進行的很順利,她泡了一夜涼水,染了風寒,發燒,咳嗽。石寶順怕她這是傳染之症,讓她臥床休息,太醫也來過了,沒有檢查出來什麼,一切都按計劃進行。已經好幾天了,很快就會被移出長慶殿了吧,然後,再慢慢想辦法……昏昏沉沉的,她明知道自己是發燒,但止不住時而墜入夢境。天很藍,自己穿著紅色紗羅衫子,跟三姐姐做生日穿的那件一樣的,頭上插著大夫人送的七色寶石串,孃的眼睛笑成了彎月,紅色的紗袖旋轉著,像一層霧……然後,兜頭兜腦的鮮紅的血,血沫子噴了自己一身。“娘,娘!”她哭泣,聲音嘶啞的像八十歲的老嫗。“瑜溪,不要怕。”大夫人血色面容中亮的發直的眼,猛推了她一把,初初感覺自己突的一跌,跌到了這床上。是在做夢,是在做夢!她告訴自己,在枕上猛烈搖晃著腦袋,試圖從夢魘中清醒過來,都過去了,都過去了,那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它們不再能傷害到她!可是彩鴉的臉突然出現了,她的牙齒很黃,眼角那裡還有一道疤痕,“新來的,過來舔舔我的腳,或許我可以讓吃飽飯!”心中積聚的悲憤如火山一樣倏然爆發,她握緊手裡面抓了三天的碎碗片,猛然將它j□j彩鴉的脖子。一直以來深藏的苦痛,如決堤的洪水一般坍塌傾瀉,初初從來不知道,原來那痛苦竟然被埋藏的那麼深,而她竟然還如此在意!淚水奔流,沖刷過整張素白的臉龐。“邱先生,您看她怎麼樣了?”一個聲音問道,好像是張宮儀。“燒糊塗了。”不!我沒有糊塗!我知道自己在發燒。初初在心底說。女孩的嘴唇翕動,邱太醫俯身到她嘴邊,“什麼?”“我知道自己在發燒。”她小聲地道。初初並不知道自己說出了聲,繼而大駭,怎麼會有邱太醫的聲音?不,我不要看,不要看!我要走,要走!女孩瘋了似的,揮舞著雙手不讓人靠近,突然她大哭起來,“你走開,放開我!啊!你不要再動了,疼,疼啊!”張宮儀幫著想將初初的手拽住,“這丫頭平時很乖順,怎麼生了病這麼犟?”邱太醫止住她,“姑姑,這裡沒事了。這孩子平日裡壓抑的狠了,藉著病才發出來。您請在外面候著吧,我給她把把脈。”張宮儀不再說話,“那好,我在門口等著,您有事就叫我。”張宮儀出去後,初初漸漸止住哭泣,又過了一會,她睜開眼,這才真的清醒過來。邱太醫坐在自己榻邊上,手指握著她的脈搏。初初重新閉上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