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太醫的神情愈來愈凝重,放開一手,他抬起她另一隻手腕,“初初你!”初初張開眼,“邱先生,我沒有別的辦法。”“你這孩子!”邱太醫惱了,鬍鬚抖動,“你怎麼這麼糊塗!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就這樣子糟踐她?你服了多少?”“十副藥的。”“好,還有救。”邱太醫即可在臺子上開啟硯臺,就要寫方。“不,我不要治!”初初坐起身,壓低了聲音大聲道。邱太醫更怒,“你瘋了嗎?你……”女孩長髮凌亂披散,蒼白的臉上因著發熱兩靨潮紅,眼睛卻是異常的堅定,“邱先生,你幫幫我,我一定要出去!” 成拙(新)邱太醫一時無話,斗室內一片孤靜,可以聽見門外等候的張宮儀輕咳的聲音。半晌,邱太醫壓低了聲音問道,“初初,你這是讓我欺君嗎?”盛初初愣了。在她的心目中,皇帝已經不再是一個遙遠而高高在上的符號,可是她卻忘了,無論她自己如何地否定和厭惡,對方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不可撼動的帝王。這事情發生了,被改變的只是她,而不是他。巨大的失望和無力感,初初以手捧面,淚水從指縫裡滲出,再流到手臂上,沾溼衣袖。“邱先生,”她抬起頭,淚光中的眼睛大的出奇,乾澀的嘴唇猶如即要枯萎的嫩白花瓣,她慢慢的說,“皇上他富有四海,雄霸天下,而我,”素白的手掩在胸口處,“我只是他一時興起的玩樂而已。彼如滄海,我如塵沙,我何能欺他!”片刻,垂下眼眸幽幽道,“便算是欺君,我只想有一條幹淨的活路罷了。”斗室內再次陷入孤寂,張宮儀在外面又咳嗽了幾聲。邱太醫握著筆,筆已蘸滿,墨汁像一顆巨大的汗就要從筆端滴下,他知道時間有限,不容再拖,要怎麼做就在這一瞬間。筆尖落下,幾乎是自然的,寫出了藥方。邱太醫妙手回春,不出幾天,初初的病症大為好轉,又幾天,痊癒。這日,大監石寶順領著她來給皇帝謝恩。皇帝在頌元閣,長慶殿北面的一處偏殿,皇帝夏日喜在此處起居。午後的頌元閣幽靜涼爽。厚重的梁頂將烈日和炎熱隔絕在殿外,殿內養有浮蓮,湃著瓜果,充盈著淡淡清香。來到寶座前,初初跪下磕頭,石寶順道,“太醫院的邱先生看的好,初初姑娘已經大好了,老奴帶她來向陛下謝恩。”“起來吧。”皇帝的聲音很輕鬆,看得出心情不錯。須臾,抬頭喚道,“初初過來。”石寶順見情狀,輕輕退下。初初聽喚,抬起眼,方見到皇帝站在寶座案前,原來是在書寫。走過去一瞧,寫的是兩個大字:清溪。夜發清溪向三峽,思君不見下渝州。她在心裡頭默唸出關聯的詩句。“知道什麼意思嗎?”燕賾淡笑著問。初初搖搖頭,又垂下眼。皇帝呵呵輕笑,很自然地伸臂摟住身側細腰,這一摟,發現一場病下來,懷中的美人著實瘦了。不禁向上撫上肩臂,原先那裡只是清瘦,現下竟有些瘦骨嶙峋的感覺,心裡頓時湧出些許愛憐。“這幅字賜你。”他柔聲道。初初依舊婷婷站著,沒有做聲。劉貴人帶著侍女來到頌元閣,從她的寢宮到長慶殿有一段距離,日頭又大,行到這裡,主僕幾個已經是有些嬌喘微微香汗淋漓了。和梨子今日不當值,另個值日的小太監上前接待。侍女連翹開啟胳膊上挽著的精緻提籃,“前日裡皇上說咱們家娘娘鮮花餅做的好,讓再做些來嚐嚐。”小太監想先進內通報,可是看劉貴人已有些不悅,他知道這位貴人娘娘素是位不大好伺候的主,雖不是那麼得寵,但架不住她位分高、資歷老,皇帝對她們這樣進宮早的嬪妃們素來優待,便打了個滑,賠笑道,“娘娘請隨奴婢來。”頌元閣不比長慶殿那般富麗開闊,但勝在精緻幽靜。午後,殿內靜悄悄的,清涼的蔬果香味浮盈到鼻端,劉貴人方才被豔陽烤出的燥意漸漸消退,覺得通身舒爽。一行人在殿內靜靜地走著,突然,一個宮娥從斜刺裡小跑著衝過來,擋在他們面前。小太監剛要說是劉貴人來覲見皇帝,但見那宮娥面紅耳赤的,再一往上,寶座前的帷幔已然放下,他忙咬住舌尖吞下話,回過頭,那劉貴人顯然也明白了,一張俏臉漲的通紅,眼睛猶疑不定,一時看向他,一時看向那宮娥。宮娥垂下頭,劉貴人又羞又氣,轉身欲走,這時候偏帷幔裡面傳來皇帝的聲音,“是誰?”聲音懶懶的,燻人欲醉。劉貴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可恨那小太監啞巴了似的也不答話,她只得忍恥小聲道,“皇上,是臣妾。”“唔,”皇帝聽出她的聲音,“朕有事,愛卿先回去吧。”“是。”那劉貴人匆匆行了屈膝禮,遂逃也似的倉惶出了大殿。帷幔內,弘德帝其實還為入港。懷中的女子衣衫半褪,柔軟處盡被他掌握著,聽到外面人聲時,她緊張的幾乎將他手指夾斷,那一雙波光粼粼的大眼睛飛快抬起,盛滿羞恥和難堪。“噓,別怕,他們走了。”燕賾輕吻女孩瓷白的肌膚,上面青色細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