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咱們能決定什麼呢?”“不知道,”初初低低地道,過一會又說,“或許,咱們可以決定怎麼樣去活。”綻齒輕輕一笑。清晨,像往常一樣,初初早早地來到正殿當值。剛侍候任氏梳妝完畢,早膳還未宣來,聽到有宮人稟,“皇上駕到。”皇上幾乎從來沒有早上來過,大家都有些意外,一會兒弘德帝入殿,燕賾很輕鬆地看見自己想看到的身影,正低垂著頭與其他宮人一樣蹲身行禮,他有些自嘲地鄙視自己“眼前一亮”的感覺,頗愉悅地想,或許美人的頭頂心都比別人生的美些吧。皇帝沒有掩飾自己的目光,太后看見,眉間微微一皺。“都起來吧。”弘德帝叫平身。太后發現他仍在注視初初,面上更僵,吩咐,“你們都先下去。”宮人們都退去,殿內只餘下餘香等兩個大宮女,還有負責不得退去的宮婢。“皇帝有什麼事嗎?”太后有些冷淡。弘德帝問,“怎麼不見大郎?”提到小皇子,任氏稍微和緩,“皇帝來的早,大郎這時候還未起身,如果你想見,叫宮人們去喚。”“不必了。”弘德帝道,“晚些再見不遲。我今日來另有他事。”“哦。”“朕想向太后要一個人。”“誰?”“長慶殿收藏的許多紫砂都已陳舊,聽說太后身邊上回那個叫做初初的宮人很擅長料理紫砂,不如就將她賜給朕一用,如何?”說罷笑吟吟補充道,“都是上好的紫砂,想必太后也不捨得寶物蒙塵,您說是嗎,母后?”每一回被皇帝喚“母后”,任氏都禁不住牙酸。壓住漸次上揚的心火,任氏木著臉道,“予不信諾大一個長慶殿,竟沒有人會料理紫砂?讓皇帝你尋到太后殿來。”燕賾笑道,“這紫砂別人理會不得,只有初初能夠。”“哦,為何?”燕賾緩道,“因為是朕的紫砂。”一晌,太后問,“皇帝可知道她是誰?”燕賾微笑,想到昨夜臨時讓長慶殿總管太監石寶順翻來的柳氏之畫卷,任氏微怒,“既然知道,你還要她?”皇帝一幅有何不可的表情。任氏太陽穴間微跳有些頭疼,勉強道,“罪臣之女若是或寵,豈不會讓朝臣們多想?皇帝三思。”燕賾輕笑,“朕還沒要將她怎樣。”任氏忍著氣,“難道皇帝叫她過去只是料理紫砂?”問完,看見對方臉上露出彷彿只有男人才懂的可惡的表情。“胡鬧,”她乾巴巴地道,“你這是胡鬧。此事本宮要先詢問初初本人。”這日晚,弘德帝正在御書房閱讀奏章,和梨子進來稟告,“皇上,申大人來了。”“誰?”燕賾停筆抬頭,警醒的神情如從中獵豹。“中書侍郎申鼐申大人求見。”和梨子重複。申鼐!自天佑元年起便無論何事高高掛起的申鼐,雖貴為五輔臣之一,但既不阿附邵秉烈,也不追隨天家的申鼐!皇帝亮如冷星的眼中現出精光,他擱下筆,沉穩地坐正,“宣。”丞相府的夜宴,雲集了第一等的朝臣、第一等的美人,和第一等的騷客。今天是值得歡樂的日子,就在今天,稱病數月的中書令邵秉烈終於攜病入朝,年輕尊貴的皇帝親自下階迎接,攜著老宰相的手將他引到賜座旁。前一日,戶部尚書江中威辭職,皇帝將其官貶一級,發到雲南任太守,作為他辦事不力的懲罰,接替江中威的,是邵秉烈年前即推薦的原廣西道太守丁寸。此一回合帝相鬥法,邵秉烈大獲全勝,皇帝丟局輸人。看著宴上眾人的歡樂,老相邵秉烈卻感到一種由衷的疲憊,趁熱鬧,起身更衣。吏部侍郎趙光耀是有心人,見丞相久未再現,也悄悄起身,追隨出去。庭外,月色靜謐,偶爾有蟲在草中鳴叫,渾然與廳堂內的熱鬧判若兩個天地。趙光耀看見邵秉烈立在堂下柱前,走過去,邵秉烈望著半空懸掛的明月,輕喟一聲,“春月朦如霧,朽目看不清。”嘆息自己老目昏暗,竟看不清楚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