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初三言兩語,將自己先去冷宮、然後被太后選中來沐輝宮為婢的事簡單說了,自然隱去自己在冷宮的遭遇。邱漢生聞言,雖她沒有細說,但相比冷宮那一段時日是不好過的,他自然不會想到這個看起來嬌滴滴的小姑娘竟殺了一人,反而覺得她不去訴說那時候的苦楚,從容淡然,心中對她又添了幾分敬意。邱漢生道,“姑娘否極泰來,撥雲見日,以後必然是有福運的。既你我在這裡相遇了,以後但凡有需要我幫忙的,請你一定不要見外。”初初再次福身謝過。 託孤其實,柳皇后的病,一半在身,一半由心。柳氏筠襄,山西人。她的父親柳岸,是最早一批追隨太宗的人,因才幹疏淺未有大功,但好在他站隊早,又向來堅定,太宗念其明義,封他為開國三等功臣金紫光祿大夫,無職,散官,領從二品俸祿。柳筠襄的出身,即使入宮也鮮有機會成為)家的二公子。”頂上燈燭的陰影罩住燕賾的半邊臉,他微微乜了身旁的謝蒼,“原這一趟,不是帶我白來的。”謝蒼微微躬身。大廳上愈發熱鬧,水晶舞桌上舞姬們越來越少,最後只剩下一名姬人,只見她身著素白的紗裙,露出細軟腰肢,舞衣上墜著水晶貼片,旋轉之間如碎冰紛飛,確如一朵冰上雪蓮。燕賾讚道,“此女技藝非凡。”謝蒼道,“她是這間樂樓的頂梁臺柱,喚作婀奴。”燕賾又乜他一眼,“這你也知道,謝公真是博學。”謝蒼一笑。婀奴旋到急處,眾人皆靜,柳如輝候在桌前,伸頭探腰,唯恐美人落下不能接到。最後,婀奴驟然而停,翩翩行禮,大家這才回過神來,一時間彩聲不斷。柳如輝失望至極,砸吧著山西人的口音,“婀奴,婀奴!哎呀……”眼見美人即要離去,酒勁上湧,一把拽住衣袖,“婀奴,留下陪我!”眾皆一靜。那喚作婀奴的女子回過身,“柳大人,請放開。”眾目睽睽之下,柳如輝無法下臺,臉憋的通紅,“婀奴,我追你三個月了,今晚你必須陪我。”婀奴道,“恕婀奴難以從命。”柳如輝把她一扯,“我是皇帝的大舅子!以後太子的大舅爺!你陪我只有好處。”他雖諢名大傻兒,但真的端上架子發起怒來,樂樓裡的人哪敢做聲。就聽一個年輕的男聲道,“放開她。”燕賾等人一看,大廳門口站了幾個人,像是剛進門模樣,一個年輕的儒生幾步上前,發聲的人正是他。這邊柳如輝杜四等人也看過來,年輕人臉面很生,衣著平凡,就是個普通的二逼青年,遂根本不搭理。那青年字字朗朗,“柳大人貴為國舅,戶部從四品郎中,若是聖上今日見到你這番模樣,不知柳大人敢不敢將方才那句話,對著皇上重說一遍?”柳如輝惱羞成怒,“狗奴才,養你們有什麼用,盡看著老子捱罵是麼!”說話間一群家奴蜂擁而上,將那青年團團圍住。青年高聲道,“我乃新科進士,御封史館執書孟顯章,誰敢動我!”柳如輝身旁的杜四陰測測笑道,“原也是個官老爺。”那俞二公子漫不在乎,“一個六品芝麻小官兒,嗤!”孟顯章道,“有理不在聲高,有德不怕官小。像方才柳大爺那樣大聲說的話,在下是不敢的。”此言一出,有人忍不住笑出,那大傻兒柳如輝氣的滿臉通紅,顫顫地指著孟顯章,“還等什麼,給我打!”眾家奴便將他團團圍住,飽以老拳。同孟顯章一起來的五六人,大都是新科之士,氣憤的上來拉阻,大堂內登時亂作一團。不多時,七八個官差湧入,分開眾人,綁的綁,架的架。孟顯章反被擠出,一抬頭,面前站了三人,居中的少年華然貴氣,俊美非凡,令人天生對其產生好感。少年道,“這位孟大人好口才。”孟顯章還禮,苦笑,“區區史館執書,不敢妄稱大人。適才是看那柳某太過分,這才出聲,讓您見笑了。”燕賾稍稍張望,“那婀奴姑娘已趁亂躲閃了。”孟顯章用袖子一抹嘴,“是嗎,本也不是為了英雄救美。”燕賾喜他豁達,微微頷首,“孟大人做史館執筆可惜了,應可當御史。”當下抱拳別過。第二日,聽聞皇后柳氏前一天賞雪染了時氣,弘德帝駕臨鳳儀宮。柳氏十分歡喜,迎駕後,夫妻二人雙雙坐在暖榻上閒話,燕賾道,“阿筠,你底氣弱,不要貪涼。”柳筠襄嬌嬌的半偎在他懷中,手指繞著皇帝衣服上玉佩的黑金色絲絛,“是,臣妾知道了。大郎今兒一天我都沒敢上前,怕過給他。”“大郎呢?”“剛吃過奶,乳母正拍著睡呢。”柳氏一邊說一邊仰起臉,眼前的天底下最尊貴的英俊少年不是別人,就是自己的夫君,她看著看著不自禁的櫻唇抿成月牙兒,一時想到什麼,起身道,“對了,我哥哥冬至那天去大隆恩寺祈福,為大郎求了個觀音來。”說罷讓人拿來一個錦盒,開啟,裡面一樽木刻觀音小像,柳氏小心遞給皇帝,“開過光的,靈驗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