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莒姬見此情景,她心念電轉,立刻朝著神像跪下,顫聲道:“少司命庇佑啊!”此時眾人皆已怔住,聽得莒姬這一聲,似被一語點醒,頓時紛紛皆跪下來:“少司命顯靈了!”幽暗中似乎有女巫歌聲悠悠傳來:“竦長劍兮擁幼艾,蓀獨宜兮為民正……”向氏本已經虛弱不堪,此時抱住女嬰,頓時鬆了一口氣,便搖搖欲墮,只倚著石像,竟是再無行走的力氣了。楚王商更不猶豫,跳下水面,涉水到了石像邊,一把將向氏和女嬰一起抱起,復涉水回岸邊。向氏雖侍奉過楚王商,但畢竟身份卑下,膽怯內向,楚王商並不感興趣,若非她懷孕正當期時,實在是連她也想不起來了。此時向氏尋到女兒,卻正是最虛弱無助之時,卻只見月光下她的君王涉水而來,將她母女抱在懷中,向氏只覺得一顆心落了下來,倚著那寬廣的肩頭,那一刻,是她這一生記憶最深的幸福時候。楚王商涉水回岸時,早有回醒過來的內侍也跳下水來迎接。楚王商直走上岸,才將向氏交於侍女扶住,向氏卻顧不得什麼,直直地伸著手臂將嬰兒託到楚王商面前,泣不成聲地:“大王,這是我們的孩兒,我的女兒。”楚王商緩緩接過孩子,向著少司命石像方向舉起:“這是……少司命庇佑啊!”莒姬推了推向氏,卻見向氏滿眼只看到了楚王商和女嬰,並無半點回應,料她不懂得抓住機會,只得自己上前一步:“請大王為小公主賜名。”楚王商收回手,將嬰兒抱在懷中看了看,又抬頭看到一輪明月,和月光下皎潔的石像,思忖片刻道:“今夕月光皎潔,便……取名為‘月’吧!”莒姬連忙接過女嬰,跪下:“謝大王賜名。” 垂髫年這個被楚王商起名為“月”的公主,在楚王商的女兒中排名華臺中,君臣對坐,令尹昭陽先開口道:“細作傳訊,秦國已為其先君發喪,諡號為孝公,太子駟靈前繼位。”各國都有宰執冢相之位,為百官首,楚國此位置便稱為令尹。昭陽是個年近五十的老軍頭,他雖是宗族,卻也是積戰功而至此位,在朝中威望極高,也最得楚王商倚重。楚王商沉吟:“太子駟昔日便是因為反對商君之變法,因而觸怒秦公問罪,他的太傅公子虔受劓刑、公孫賈受黥刑,他自己也被放逐。如今他既已繼位為君,依卿等看,秦國的變法,可能續行否?”昭陽撫須笑道:“不能。”列國均是此例,秦國又豈能有所改變。他說完以後,左徒屈原便道:“正是,太子駟方才繼位,太傅公子虔就告發商君謀反,那衛鞅就欲潛逃出秦。誰知道逃到邊關,欲宿客舍,店家卻因為他出示不了身份憑證而不敢收留……”太子槐奇道:“這是為何?”屈原解釋道:“因為衛鞅立法,為政極苛,出行必須有憑證,若是客舍窩藏有罪之人與降敵同罪,被人揭發就要問腰斬之刑,而且有連坐之法,若一家有罪則其他九家必須揭發,揭發者有賞,若不揭發則十家連坐。因此衛鞅嘆息:‘吾作此法而自斃’。”因為知道今日商議商鞅變法之事,太子槐之前便由太傅先學習了吳起在楚國的變法始終,此時聽到商鞅在秦公死後的行為,不禁嗤笑出聲:“衛鞅雖學了吳子之法,但在生死當前,智與斷實不如吳子矣!”話未說完,便被楚王商橫了一眼,嚇得住口。當年楚悼王任用吳起變法,得罪了楚國原來的世卿,待楚悼王一死,眾人群起而射殺吳起,這情景與秦孝公一死秦人要殺商鞅之事也是相仿。只是吳起為人極為酷烈陰毒,他知道眾人想殺他時,不但不向外逃,反而逃進楚悼王的靈堂,拿楚悼王的屍體當擋箭牌。這些吳國貴族若是心懷畏懼,他自可保全一命,若是堅持殺他,則皆要背上作賤國君屍體的罪名。果然那些吳國貴族雖然殺了吳起,但那些人皆被繼位的楚肅王以罪名問斬。而這一批對變法最是切齒痛恨吳國貴族被殺,大大緩解了廢除變法的壓力,使得楚國變法雖然人亡政息,但卻還是保留了一些變法內容延續。只是吳起的作法太過陰損,在座的朝臣先祖們多少也因吳起變法損害過家族利益,而且他雖然得以讓新君以此罪名殺了一批舊貴族,但他拿國君的屍體當成自己擋箭報仇的工具,也實在是太過無君無上。因此雖然太子槐說得有理,但不管於君於臣,其實對吳起這個人雖然暗中佩服,面上卻是誰也說不得他一句正面評價的。楚王商不欲此話題繼續下去,直接問:“衛鞅下場如何?屈原嘆道:“商君鞅被秦國新君下令施以車裂之刑,並滅其族。”楚王商默然,這也是意料中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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