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羋月那一聲“長者”所刺激,回到館舍,他對著鏡子左看右看,看了數日天,又問樗裡疾道:“疾弟,你說寡人留這鬍子,就當真的這般顯老嗎?”樗裡疾在一邊忍笑道:“大王,臣弟勸過多少次,大王都懶得理會,如今怎麼一個小妮子叫一聲長者,大王便如此掛心了呢?”秦王駟哼了一聲,不去理他,又看著鏡子半天,終於又問道:“你說,寡人應該剃了這鬍子嗎?”樗裡疾道:“大王一把絡腮鬍子,看著的確更顯威武,可是在年少的嬌嬌眼中便是……”他不說完,只意味深長地一笑。秦王駟奇道:“寡人就納悶了,怎麼以前在秦國,就從來不曾聽人嫌棄寡人留著鬍子不美……”樗裡疾暗笑:“大王,楚國的歷史比列國都久,自然講究也多。何況南方潮溼水多,人看上去就不容易顯老。臣弟早就勸過您,入境隨俗,入楚以後得修一修鬍子,您看咱們入楚以來經過的幾個大城池,就沒有一個男人的鬍子沒修飾過的,您這般鬍子拉渣的,看上去可不嚇壞年少的嬌嬌嗎?”秦王駟哼了一聲,斬釘截鐵地道:“華而不實,依寡人看,楚國的男子都沒有血性了,不以肥壯為美,卻以瘦削為美;不以弓馬為榮,卻以詩賦為榮;不以軍功為尊,卻以親族為尊。將來秦楚開戰,楚國必輸無疑。”樗裡疾呵呵笑著勸慰:“其實嬌嬌們透過鬍子識得真英雄的也有啊,另外兩位公主不就對大王十分傾慕嗎?”秦王駟搖頭,不屑地道:“那一個裝腔作式的小女子,真不曉得說她是聰明還是呆傻,若說是呆傻偏滿腦子都是小算計;若說她聰明卻是那點小算計全都寫在她的臉上。真以為別人跟她一般,看不出她那種不上檯盤的小算計?”樗裡疾知他說的是羋茵,也笑了:“臣弟倒認為,那不是呆傻,是愚蠢。呆傻之人知道自己呆傻,凡事縮後一點,就算爭不到什麼至少也不會招禍,人亦也不會同呆傻之人太過計較。只有愚蠢之人才會自作聰明,人家不想理會她,她偏會上趕著招禍,這等人往往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秦王駟冷笑一聲道:“你說她那日上趕著示好,卻是何意?”樗裡疾謹慎地提醒:“臣聽到風聲說,楚宮有人在算計把那個庶出公主嫁過來。”秦王駟倒不在乎什麼嫡庶,須知兩國聯姻,就算是庶出的也得當嫡出的嫁,兩國真有什麼事,不管嫡的庶的都影響不了大局。只不過他這日所見,這兩個公主的素質差得實在有些大,想到這裡不禁道:“寡人觀那個嫡出的公主,能夠立刻拋開那裝腔作勢的小女子的,讓那個倔強的嬌嬌代她去跳祭舞,這份決斷倒是堪做一國的王后。樗裡疾道:“那個嬌嬌似乎也是個庶出的公主,聽說她在去少司命祠的時候又遇上越人伏擊,幸好接應的人及時趕到……”秦王駟一怔道:“哦,我們引越人伏擊馬車,本已經做好救人的準備,沒有想到越人居然還有餘黨,若是傷了她,倒是寡人的不是了。”樗裡疾眼睛一轉,笑道:“聽說這兩個庶出的公主應該要做媵女陪嫁,那大王以後有的是機會好好補償她!”秦王駟沒好氣道:“哼,寡人來楚國為的是國家大事,你當寡人真有閒心哄小嬌嬌們。你有這功夫閒嘮叨,還不如趕緊給寡人多收羅些人才……”樗裡疾亦是這些日子加緊收羅人才,也聽說了羋茵在五國館舍的事,便又告訴秦王駟,秦王駟聽了亦不覺好笑:“這些後宮婦人,視天下英雄為無物嗎,這等不上檯盤的小算計也來施行,實是可笑。”樗裡疾也搖頭嘆道:“可見這楚王槐,哼哼,不如乃父多矣。”秦王駟道自負地道:“知已知彼,百戰不殆。當年楚威王戰功赫赫,寡人之前對楚國還有一些忌憚,如今親到郢都,看到楚國外強中乾華而不實……哼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