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支撐不住,砰地一聲倒在一個小樹林中。她閉上眼睛,靜靜地躺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一陣香氣飄來,十分誘人。她折騰這許久跑了這許久,朝食早就耗空了,方才情緒上頭自是想不起來,如今躺了這半晌,激動的心情漸漸平復,腦子竟是一片空白,唯有這香氣縈繞鼻端。她坐起來,怔了好一會兒,香氣更加誘人了。她不禁沿著這香氣尋去,卻見不遠處有數間草屋,屋前一個灰衣老人,正在烤制一隻山雞。羋月走到老人面前,好奇地看著他,見那人相貌清矍,頜下三綹長鬚隨風飄浮,臉上卻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但見他雖然在烤制著山雞,卻半閉半睜,也不轉動架子讓烤火更均勻,甚至一邊都有烤糊的焦味傳出,也不見他回神。羋月看得火起,自己上前將架子轉動,讓另一邊的烤雞烤得更均勻些。那灰衣老人見一個小姑娘忽然上前來喧賓奪主,也不詫異,甚至讓出了火堆邊的位置,自己又繼續袖手坐到一邊發呆。羋月也不理他,自己專注地烤完了山雞,待得香氣四溢之時,將那山雞自火上取下,將剛才烤焦的部份撕掉,方欲將山雞撕開作對半平分。只是她人小力弱,撕了好一會兒也沒撕開,那灰衣老人倒回過神來了,伸手接過,將山雞撕作對半,遞給羋月一半,自己先拿了一半啃起來。羋月接過,卻發現這竟是自己想要的那一邊,不禁詫異地看向對方道:“咦,你怎麼知道我要吃這一邊的。”那老人不答,卻只吃得甚歡。羋月見她如此,自己腹中也已經飢餓,也顧不上多話,自己埋頭先吃起來。那山雞腹中早抹了香料,雖然烤得不均,調味卻是正好。她吃了幾口便覺得口乾,扭頭想找找何處有水,卻見一個葫蘆遞到了她的面前。羋月拔出葫蘆的塞子,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口,抹了抹嘴,道:“多謝。”那老人卻還在埋頭苦吃。好不容易兩人都吃完了山雞,皆鼓著肚皮打起飽嗝來,羋月便問道:“老伯,你是誰,如何會在這裡?”那老人道:“這裡是漆園,我便是漆園的看守小吏。”羋月詫異道:“漆園?”那老人指了指樹林道:“這林中俱是漆樹,這漆樹可以割漆,可以用來制漆器。”羋月哦了一聲道:“原來我們用的食器,便是漆了這些樹汁啊?”那人點頭。羋月問道:“你在這裡呆了多久了?”那老人歪著頭想了想,搖頭迷茫地道:“不記得了。”羋月奇道:“如何會不記得了?”那老人淡然道:“不記得便不記得了,有什麼奇怪的?”羋月又問道:“那平常就沒有人與你來往嗎?”那老人道:“這裡清靜,自然無人來往。”羋月問道:“沒有人來往,一個人不會寂寞嗎?”那老人呵呵一笑道:“有清風白雲,有樹葉草蟲,它們都會與我說話,如何會寂寞嗎?倒是你,你又如何會來這裡呢?”羋月勾起傷心事來,有些懊惱地低下頭去道:“老伯,為什麼要把人分為男兒和女兒,有些事,男兒能做,女兒便不能做?”那老人冷笑道:“這是什麼狗屁話,天地生人,有什麼區別,不過是些無聊的人,自己劃出區別來罷了。”羋月心情低落地道:“世間的禮法便是如此。”那老人繼續冷笑道:“禮儀三百,威儀三千,赫赫揚揚,皆是狗屁。人生於天地之間,如同萬物生長,來去自如。上古之人哪來的禮法規矩,都活得自在無比。等世間的大活人讓這些狗屁禮法規矩給管著以後,人的形狀就越來越猥瑣,心也越來越醜陋了。”羋月驚得站了起來道:“老伯,你的意思是,規矩禮法都是不用學的嗎?”“花霏雪整理”那老人道:“那是自然。”羋月道:“可是世間若無規矩禮法,豈不是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