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端擊掌道:“好一個最可貴者糧食,最可重者人心,太子有此見識,真是天下之福,百姓之福。”趙恆微微一笑:“呂相坐罷,這話其實也空,倒不如喝茶。我品著今年御賜的茶,倒比往年好些。說句不中聽的,前些年的茶,除了大內御用的和我們幾個府裡的,究竟賞到你們的茶,都不中吃,我是到別人家裡討過茶吃的,聽說要吃好茶,還得私下裡買是不是?”呂端坐下道:“臣雖然不懂茶,但也覺得今年的茶似比往年好些。這都是太子的德政,免除蜀茶強買強賣,這私茶自然就禁住了。禁住了官員們從中漁利,價錢合理了,百姓們也願意把好茶拿出來。”趙恆淡淡地道:“這原是我的本份,算得什麼德政。時近三月,聽說今年的新茶又出了,記得去年曲江宴上,父皇親賜新茶,那場景當真熱鬧。呂相可知,今年曲江宴是否照例辦了?”呂端輕嘆一聲,道:“臣已經有半月未見聖顏了。”趙恆臉色一變:“連呂相也半月未見聖顏?”呂端一驚:“難道太子也多日未見聖顏了嗎?”趙恆點頭道:“本宮也已經二十餘日未見聖顏,要見父皇,全要由皇后的旨意。”呂端臉色沉重:“臣每於宮門求見,也都是王昭宣使傳話。”趙恆反而鎮定了下來:“記得父皇那日病發時,宣本宮進見,曾經囑本宮一句話,呂相想不想知道這句話說了什麼?”呂端看著趙恆的臉色,站起道:“臣恭聽聖訓。”趙恆站了起來,看著呂端,一字字地道:“父皇只說了一句話:‘呂端大事不糊塗。’本宮且問呂相,父皇託對人了嗎?本宮能不能把全部的信任,寄於呂相?”呂端撲通一聲跪下,顫聲道:“臣肝腦塗地,不敢有負聖恩,不敢有負太子。”趙恆扶起呂端,語氣鄭重:“呂相請起。本宮現在就有一事,相托呂相,呂相務必要做到才是!”呂端擦汗道:“太子有何吩咐?”趙恆自袖中取出一道文書,道:“本宮已經有二十餘日未見父皇,宮內之事,皆由皇后與王繼恩傳話出來。如今的馬軍都指揮使李繼隆為皇后長兄,近日與王繼恩過從甚密。此時須調動步軍都指揮使高瓊兵力用來節制李繼隆,這是我讓樞密院使趙榕擬的文書,父皇有旨,中書諸事須經呂端,此物還得你宰相用印,方可調遣。”呂端接過文書,沉吟片刻道:“只有高瓊的兵力,恐還不夠。臣冒昧,請太子與臣一齊入宮,求見聖駕。先探一探宮內究竟,再作打算。”趙恆搖頭道:“但凡可以見到父皇,本宮也不必出此下策。”呂端斷然道:“太子與宰相同時求見,必是國之大事,便是皇后也不好相阻。”趙恆點頭道:“好,我們這就一齊進宮。”話音未了,卻見守在外面的呂府家丁又上氣不接下氣地跑進來:“相爺,王昭宣使到。”呂端一怔:“此時天色已晚,他來做什麼?”趙恆臉色大變:“莫非是——”他不敢再想下去了:“呂相,本宮先回避,你且先看看王繼恩是來什麼的?”呂端猶豫一下:“可是太子的車駕在外……”趙恆道:“今日來呂相府,本宮只用一乘小轎,並未用太子儀仗。那王繼恩料不到本宮會在此,本宮倒想聽聽他說些什麼!”呂端只覺得此時的自己似已經被逼到懸崖之上,無奈只得道:“如此,委屈太子了,在隔壁暫避。”趙恆點頭道:“好,”吩咐張懷德道:“東宮之人,全部迴避。”這邊卻拉了劉娥,避在緊貼著書房的耳房之中。兩人靜靜地站了片刻,但聽得呂端道:“王昭宣使請。”兩人腳步聲漸漸走近,但聽得王繼恩道:“呂相,老臣奉旨,請呂相立刻進宮,呂相何故延誤?”但聽得呂端鎮定地道:“昭宣使有所不知,大行皇帝曾有密旨,令呂端一聽到訊息,就得依旨行事,呂端不敢抗旨。”趙恆但聽得“大行皇帝”四字,便只覺得胸口一滯,下意識地緊緊抓住了劉娥的手。劉娥伸出雙臂,輕輕地將他抱住,但聽得趙恆的心跳聲如同擂鼓一般,又急又重。聽得外面王繼恩道:“哦,但不知大行皇帝有何旨意?”就聽得呂端道:“正要請王昭宣使同觀,共商對策。”趙恆用力握住劉娥的手,黑暗中但只見兩人閃閃發亮的眼睛彼此凝視,聽著彼此越來越快的心跳聲。聽得隔壁書房中呂端道:“王昭宣使,請進這邊。”王繼恩嗯了一聲,然後聽得似乎有些東西搬動的聲音,又聽得呂端道:“此物機密,待下官去把門關上,王昭宣使再開啟。”(本章完)[( 大宋女主劉娥(06))]趙恆與劉娥相互對看一眼,兩人的手都緊了一緊,只覺得心頭狂跳不已。趙恆忽然放開劉娥的手,待要推門出去。劉娥緊緊抓住了他的手,搖了一搖。此時,便聽得呂端關門的聲音,這書房三壁密實,只有朝南開著四扇板門作為通風之用。說時遲那時快,但聽得王繼恩詫異地道:“呂相何故到外頭去了?”同時聽得咔嚓一聲上鎖之聲,立刻聽得王繼恩